萧耀走后，白冰重新拉上门栓，褪去甲胄，扑在大床上，久久未动。

凹入柔软棉被的她，感觉疲惫如潮水般袭来，四肢酸胀无力，右手缕缕疼痛不断，心神枯寂，好想永远都这样躺着。

这样想着白冰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早上方才醒转。

而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抓身旁的长戟，落空后，又摸向腰间猎刀。

愣了下神，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想起来长戟已断，猎刀已折。

咕噜～咕噜～

白冰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胃里一阵绞痛。

昨天打了那么多场，又一夜没有进食，此刻醒来，当真饿的前胸贴后背。

迅速换了身衣物，穿好军靴，白冰打开屋门，一束刺眼的阳光斜照而来，晃花眼睛。

伸手遮了遮光束，抬步往外走去，在凌云军营里乱逛了几圈，一转眼来到了演武场。

就见宽阔的演武场内，罗列着许多不明用途的器具，三百身着黑色甲胄的汉子手持长枪，两两打斗。

萧耀在他们中间巡视，时不时指点两句，有时还会亲自持枪示范。

看到不远处的白冰后，萧耀将长枪还给身旁汉子，大步走来。

“凌云枪骑需每日卯时在演武场集结，锤炼武艺，念你昨日恶战百场，今天就既往不咎。

如有下次，就算你现在是宣武都尉，也要领两百军棍！”

白冰拱手行礼，“谢萧校尉体谅，白冰往后绝不再犯。”

萧耀点点头，看了看白冰身上的便服，又道，“在我凌云军营中，将士需时时披甲戴盔。”

白冰了然称是，没有因为宣武都尉的身份提出质疑和反驳，举止不亢不卑。

萧耀又挑出几条白冰所犯军规，见其模样诚恳，心中越发满意，话音一转，“你新入凌云枪骑我也不好过多苛责，就给你半个月时间适应吧。”

白冰连忙道谢。

萧耀回头望了眼不远处刻苦训练的三百凌云枪骑，说道，“带上昨日大将军赐你的甲胄，我们等会儿去见一个厉害的匠师……”

白冰犹豫了下，尴尬道，“萧校尉，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

咕噜～

萧耀见此，严肃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去吧，给你半个时辰。”

……

半个时辰后，白冰将甲胄胡乱塞入麻袋，提起麻袋跟萧耀往平民聚集的北城区走去。

街上人来人往，小贩吆喝叫卖，四轮马车碾过路面发出咕噜声，行人说价，争吵不断……前三个月来去匆匆的寻常街道，今日再瞧已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白冰知道一切都没有变，变的是心态。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大抵如此。

“白都尉，可学过骑乘？”，走在前面的萧耀忽然开口询问。

正打量四周的白冰闻言顿了顿，意识到萧耀是在跟自己说话后，老实摇头。

“这可不行，你今天午时去军需处领一匹好马，以后勤加练习。

我凌云枪骑有一套名叫破锋的战阵，对骑术要求甚高，你得下些苦功。”

白冰点头，“我会的。”

又想到凌云枪骑，里面还带个枪字，补充道，“萧校尉，不知我是否需要重练长枪？”

“这…倒不用，你的戟法还算不错，重练长枪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

而且破锋战阵讲究一往无前的冲势，戟也是能刺的。”

萧耀说完，回头看了眼白冰，道，“不过你可以考虑学一学骑射，以白都尉的气力，加上百步穿杨的箭法，定能使敌人闻风丧胆。”

听萧耀这么一说，白冰突然有了点兴趣，但现在不是时机，暂时压下了这个想法。

萧耀口中那个厉害的匠师家到了。

那是一条狭窄脏乱的巷缝，周围都是低矮的土墙房，两人沿着无处落脚的碎石路走过，一直走到小巷最深处一座房屋。

萧耀上前轻扣门环，很快就有一个赤着通红上半身的汉子打开两扇屋门。

“原来是凌云校尉，快里边请！”，汉子认得萧耀，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拉开半开的门扉，伸手作请。

萧耀只是微微点头，便带着白冰一同入内。

两人坐在大堂内，约摸等了半壶茶的时间，见一位衣着凌乱，上面满是黑污，头发像鸟巢一样乱糟糟的老头推门而进。

“萧校尉，怎么今天有空来看我这糟老头子？

先提前说好，我最近很忙，有什么直说。”

老头三两步走至主位，一屁股坐下，端起桌案上的茶杯，囫囵喝了一口。

“严老头，我今日造访自是不会闲得无聊，此来委托你打造一副甲胄。”

“哦？”，严老头将目光移向萧耀旁边的白冰，怪笑两声，“可是为他所造？”

“不错。”

“不干，老儿不干！”，严老头把头摇成波浪鼓。

“老儿曾经答应的是替萧校尉打造一副甲胄，可不是其他人。”

萧耀听此眉头一皱，刚欲开口说话，被一旁的白冰打断了。

“两位可许我插一句？”

萧耀和严老头闻言看向白冰。

白冰面无表情的盯向严老头，笑了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名白冰，现添为宣武都尉。”

严老头蔑笑一声，神态浮夸，“都尉！好大的官啊！”

“老儿又不是吓大的！”

白冰笑容不变，继续道，“前些天我还是最底层的兵卒，有个姓袁的都统惹上我，结果被割开了嘴舌，砍断四肢，踩裂了肋骨……”

“你想知道他怎么咽气的吗？”

严老头半信半疑，征求性的看了萧耀一眼，嘴上不再硬气，“你…你在威胁老儿？”

“不。我只是给你讲个故事，现在故事讲完了，告诉我你的选择……”

严老头腾一下站起身，望向萧耀，气道，“萧校尉，这…这就是你带来的人？”

“气煞我也！”

萧耀赶紧站起来充当和事佬，“严老头，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你们走！这里不欢迎你们！”，严老头一挥衣袖，下了逐客令。

白冰拦住想要解释的萧耀，冷笑一声，“好！那我们就过几天再来！”

说罢，拖着萧耀径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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