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d。”

荒坂赖宣似乎猜到了我在调查完阿尔法的办公室后会选择第一时间和他汇报，在我向他拨打全息电话的瞬间他就立即接通了电话。

“里昂那多?阿尔法在搞Relic实验，”我简单地汇报了一下这个骇人发现，“具体内容我直接传给你，他们计划把Relic直接移植为数字芯片，通过网络植入到选定的宿主脑中。”

荒坂赖宣没有回应我的汇报，他低头陷入了沉思，却看起来对我的汇报并不惊讶。

我怀疑荒坂赖宣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或者他不在乎――他只是不想让人违背他的意愿偷偷开发Relic罢了，于是又急切的补充道：“只要网络连接成功，这个新版本就会像病毒一样瞬间入侵宿主的脑子，将本体的意识体潜移默化中覆盖过去。这是赛博杀人，甚至连受害者都不会察觉出来自己已经被杀死了。”

但荒坂赖宣没有倾听我的解释，他用手托着下巴，神情凝重地自言自语：

“他果然是想要替代我。”

“什么？”我有些惊讶于荒坂赖宣的话，尽管我猜测过这些不支持赖宣的董事可能会试图用Relic操纵荒坂赖宣本人，但得到当事人的确认，还是足以让人感到震惊的。

不过就算他们想Relic替代荒坂赖宣，他们又想把他替代成谁？

“你有查出他们的会议在哪吗。”荒坂赖宣似乎并没有想和我沟通想法的意思，他只是继续自顾自地下达着命令。

“我查到了余烬夜总会，他们好像要和一个叫‘皇帝’的人见面。”我摸清了荒坂赖宣的脾气，只能一直顺着他的思路一步一步地把情报说出来。

“逮捕会议里的所有人，”荒坂赖宣冷冷道，“我要活的。”

说实话，我看出荒坂赖宣格外重视这场紧急抓捕，但我没想到他会重视到选择派出亚当重锤和一组荒坂特工小队来辅佐这场行动。

我再次和亚当重锤，以及上次缉拿的我的特工坐进了荒坂的浮空车中――我本来以为既然亚当重锤和荒坂特工都出手了，我就可以老老实实回办公室躺在办公椅上等结果了。结果在我刚耸耸肩准备离开的时候，之前为我检查过身体状况的为首特工就一掌抓住了我的肩膀。

“你跟我们走，”荒坂特工命令道，“我们太显眼了，需要你提前勘探夜总会的环境情况。”

“你就不会把荒坂这层皮脱下来当便衣吗，”我有些恼火，“亚当重锤没衣服可脱，你还脱不掉吗。”

为首的特工复杂地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亚当重锤，面罩遮住了他的表情，但从眼神来看他似乎对我的讥讽感到有些好笑，但他还是很快扳回了情绪：“不，我们需要你。”

于是这场承载着紧急抓捕行动参与人员的浮空车气氛难免尴尬了起来。

我有些提防地看着对面坐着的几名特工，在我被押往荒坂塔的路上时，他们似乎并不怎么在意我的死活，亚当重锤更不用说，我只是一块能被他轻而易举碾死的肉而已。我很难在这场抓捕行动中信任他们，也许他们根本不会在乎我的命，甚至有可能在任务结束后把我像袋不可回收垃圾一样直接处理在案发现场。

大卫察觉到了我的不安，他几乎使出全身力气提醒我需要提防亚当重锤。哪怕只是有人提到了亚当重锤的名字，我的心中都会燃起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更何况他现在正坐在我的身边。

但由于我和他的实力之悬殊，再加上我自身曾为公司狗的妥协性，我对亚当重锤的憎恶只能以时不时讥讽他一句的方式宣泄而出。也许是荒坂赖宣确实嘱咐过重锤需要留我一命，又或者亚当重锤全身的机械义体格式化了他的脑子，他要么是刻意忍耐着对我的讽刺充耳不闻，要么是压根没听出我的讥讽。

“我们到了，”为首的荒坂特工做了个下降的手势，浮空车正在余烬夜总会的顶层盘旋，车门打开后一条长梯从车身落到顶层的水泥地上，他拍了拍手示意行动，“你先下去，盘问出里昂那多?阿尔法的会议房间，有情况全息电话联系。”

“他们还真是会利用人。”大卫对荒坂特工的态度感到不爽，却也无可奈何。

我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听从命令跑来跑去的机械狗，只能听话地顺着直梯落在余烬夜总会的大楼顶层。

我通过顶层的电梯一路向下，与来生这样属于城市底层和雇佣兵的酒吧不同，余烬夜总会主要服务于中高层的公司狗，娱乐场所内的音乐不再是喧嚣嘈杂的武侍乐队的主场，而是一些高雅轻快地古典音乐。.

“监控信号已经屏蔽，你可以大胆行动了。”荒坂特工通过全息电话命令道。

吧台的酒保很显然对从后门出现的我有些惊讶，但还是秉着职业精神向我靠了过来：“下午好先生，想要些什么？”

“你们这有金牙吗？”

酒保对我的询问微微一笑：“当然有，先生。”

“那就来一杯。”

荒坂特工的声音随后在我耳边响起，提醒着我任务在身：“问问这个酒保是否知道阿尔法的会议房间，可以用强硬手段，但不要惊动他人。”

“听起来您今天过得并不愉快，”酒保一边擦拭着酒杯一边和我聊天，“很少有公司的人会来点一杯金牙，毕竟在公司工作就已经足够辛苦了。”

“是啊，我这几天过得可真够呛，”我说道，“今天要忙的活更要命，如果我干不好，还有更多人有苦头吃呢。”

“啊，我明白了。”酒保似乎意识到自己不该和我谈论工作，于是谨慎地闭上了嘴巴。

但我不给他回避的机会，直接追问道：“里昂那多?阿尔法，听说过这个名字没有？”

酒保微微一震，僵硬地回答道：“先生，我只是个酒保，我不会记住每个客人的名字。”

“他可不是普通客人，”我打断了酒保的解释，“他这周几乎每天都来，你要是没见过他，那你这个酒保干得可真够差劲。”

“也许见过一两面，先生，但我不明白……”

“见过就好说，我知道他现在还在余烬，他在哪个房间？”我继续粗暴地打断了酒保的辩解，一字一顿地逼问着，“别想给我打马虎眼，你要么告诉我房间，要么就吃点苦头。”

“先生，余烬夜总会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您再这样我会叫警卫的。”见我伸出了拳头，酒保试图用手护住自己的脸部，虚张声势地威胁起我来。

警卫？这帮余烬警卫和酒吧吧台隔着厚厚一群顾客，就算酒保喊破喉咙都未必能听见他的求助，更何况他们之间的通讯系统早已被荒坂特工切断。

“你威胁我？”我有些想笑，手部的螳螂刀微微从袖口中弹出了一点锋芒，刀刃直指酒保的鼻孔。自从我全身被换上荒坂的植入体后，我还未曾通过战斗试验过自己的威力，“看到我身上的植入体了没有？都是荒坂的顶尖货，你现在知道我是为谁工作了？识相点就好好配合，否则我难保不会把你切成丝。”

酒保终于在我的威胁下选择了服软，他低声说道：“他在凰之庭……先生，我只是个没有地位的酒保，我还有家人，我求你不要把我说出去……”

我没有理会酒保之后的话语，直接大步向余烬夜总会的螺旋楼梯奔去，一边将情报通知给荒坂的特工：“他在凰之庭！”

“收到。”

夜总会的楼顶瞬间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巨大的机械体落地声，我意识到荒坂特工和亚当重锤已经开始从上方收紧对里昂那多?阿尔法和其他会议成员的抓捕网。而我则作为下方堵截口的前锋，自然不敢慢下速度，只能硬着头皮从一张张惊恐的面容和顾客的尖叫声中飞奔着穿过夜总会的包厢长廊。

“青之堂、玄之尽、凤之巢……”我一路检索着包厢名称，“草，他们把包厢名起得这么文绉绉干什么。”

楼顶的脚步声逐渐逼近，我和手持步枪的荒坂特工很快在走廊的拐角处碰头了，留给我们的包厢间已经不多了，我们分别从两头排查着剩余的包厢名称。

找到了！凰之庭！”我大喊着，竭力向包厢的电子门撞去。荒坂特工听到了我的呼唤，向凰之庭的包厢间奔来。

“闪开！”为首的荒坂特工推开了我，直接借助机械臂的蛮力徒手扒开了凰之庭的电子门，早已紧贴在电子门另一端的荒坂特工瞬间破门而入。

“不许动！”

“呃啊啊啊啊啊――！！！”

然而，在为首的荒坂特工扒开电子门的一瞬间，原本被隔音墙壁吸收的尖叫声也瞬间倾泻了出来。我匆忙挤入被摆好破门阵型的荒坂特工堵塞的包厢，却发现整个房间只有里昂那多?阿尔法和他的秘书阿米尔?汗两人。

刚才发出尖叫的人正是里昂那多?阿尔法，他和秘书两人都头戴超梦设备，设备中强大的电流依旧以肉眼可见的形式滋滋闪动着，烧毁了两人的大脑。

“妈的，我们来晚了一步。”为首的荒坂特工狠狠地砸了一下包厢的茶几桌，玻璃制成的桌面旋即出现网状的裂纹。

“怎么回事？有人通过超梦设备黑入了他们的脑子？”我有些头晕目眩地扶着墙面，本以为这场行动能够让我彻底抓住将大卫植入我脑袋的幕后黑手，没想到还是让他们给逃了。

“他们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我感受到了大卫的失落，这种巨大的失望感压得我喘不过气。

“把尸体和超梦设备都带回去。”荒坂特工放下了手中端正的步枪，命令着身边的小组成员，“这帮家伙绝对听见了风声，你是不……”

荒坂特工指向了我，似乎在怀疑是我暴露了行踪。但我已经没力气反驳他的话了，突如其来的Relic故障让我眼前的一切瞬间黑了下来，随即是归于寂静的听力。在晕倒前我似乎试图抓住了什么，但随后就丧失了全部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