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又失败了」

第 160 章 寡夫门前是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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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发着高烧,浑身哪儿都是滚烫的,像要冒烟。

可针头是冰凉的。

当针头戳进去屁股肉的那一刻,陈子轻反射性地抽搐了一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药水被一点点注入血液里。

大概是原主自身的影响残留,陈子轻真有种紧张恐慌到发抖的感觉。

怕打针嘛,只抖哪够啊。

陈子轻就哭啊,嚎啊,挣扎啊,救命啊,杀猪啦。

宁向致失去了情欲上的涟漪,他摁一头白花花的猪一样摁着床上人,利索地打完了一针。

并趁热打铁挂上盐水。

陈子轻萎靡不振地趴在床边,他昏睡了过去,露在外的半边脸烧出粉色,咬白了的嘴半张着往外呼着热气,鼻尖哭得发红,眼角可怜兮兮地窝着一小摊泪水,睫毛湿漉漉的。

没挂水的那只手还攥着小叔子的衣袖。

死劲攥着,拨都拨不下来,要一根根地掰掉手指头。

宁向致见男孩坐在轮椅上没有动作,温声说“津川,把你嫂子的手拿开吧,时间久了,就该抽筋了。”

梁津川捏住攥着他袖子的细白指骨,他体温偏低,触及的温度对他而言过烫引起不适,下意识就想甩开。

仿佛是常年生长在阴暗中的植物徒然碰到光,枝叶有灼烧发焦的迹象。

并不是所有植物都喜光。

梁津川眼下冷戾,被他捏在指间的皮肉骨骼逐渐变形。

趴在床上的人大概是痛到了,无意识地想要把手缩回去。

现在知道怕了,不敢攥了。

梁津川在心底哧了一声,他掰掉了袖子上的第一根手指,开始掰第一根。

旁边的宁向致提醒了一句“别伤到你嫂子的手,轻点掰。”

“轻点,掰”梁津川语气很淡,“怎么轻点掰,宁大夫示范一下。”

宁向致面部一抽,要掰就轻不了。

他意识到自己话里的逻辑不通被个高中生揪了出来,脸上没光,尴尬地咳了两声就岔开话题“怎么不和你嫂子一样叫我,都是一家人了,不用这么生分,这事我老早就跟你说了,记得的吧”

梁津川的眼皮没上抬,他掰着攥他袖子手,已经掰到了无名指。

那节指尖被他掰得翘起来,指甲里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脏黑,他徐徐地反问“我答应你了吗。”

宁向致皱皱眉,这个小残废真够尖锐的,也只有他的嫂子能受得了他,愿意要他。

梁津川掰开袖子上的最后一根手指,转着轮椅出了屋子。

这下屋里只有心怀不轨的宁大夫和睡着了的病人了,他可以任意妄为。

但他没有。

原因有三个,一,宁向致对自身的控制力没有自信,他担心自己压上去就一发不可收拾,彻底丢掉医者的素养变成一条发情的公狗,索性不开闸口。

一在亲密

事上,宁向致要能带给他羞涩迎合等各种反应的另一半,而不是一具瘫软没知觉烧烫红的虾皮。

三小残废没回小屋没出门,听动静,轮椅应该就停在外面的屋檐下。

理智没丢的宁向致不想被听墙角。

青春期本就容易躁动,再让这个年纪的小叔子亲耳听到嫂子和人睡觉,那他的性启蒙就具象化了,有指定的承受方了。

宁向致不会蠢到给自己制造这么个麻烦。他收了收药箱,转头就在屋里扫视搜寻,上次寡夫吃进去的小玩意放哪了。

想必是藏在什么地方。

这屋子能藏东西的位置不多,宁向致一番查探就将木板锁定墙角,那里钉着一块布帘子,他走过去撩开一看,

帘子后面放了个尿桶,桶旁是个红皮箱。

宁向致的目光落在箱子的锁上面,小玩意八成就在里面。

寡夫的欲望怕是比他在内的普通人要重很多,却是三番两次拒绝他的心意。

小玩意能比他好用

宁大夫一个处男自我怀疑上了,他有辱斯文地踹了一脚红皮箱,放下帘子回到床前,检查输液管有没有被压到哪,或者扭到哪。

确定都没有以后,宁向致屈指弹了下盐水瓶,瓶中的药水轻轻晃颤,一滴一滴地向下滴落,再顺着透明输液管流进床上人的血管,和血液融在一起。

宁向致在原地站立片刻,注意力从病人的挂水情况转移到他的屁股蛋子。

看着圆翘饱满有弹性,剥了障碍物后每个感受都放大数倍,梁柏川能不啃

寡夫说他没有被碰过,怎么可能。

除非梁柏川是个孬子。

况且,就算他是孬子,也有身为男人的本能和原始需求。

寡夫骗我。

不过寡夫愿意骗我,说明我是不同的,不然他也不会费那心思。

宁向致瞪着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的两瓣包圆,喉头吞咽的速度和力道都在加快,加重。

别摸,摸了就停不下来。

那不摸,揉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宁向致自欺欺人,他的手伸到半空的时候,趴着的人发出不舒服的轻哼,随时都要醒来的样子。

然后就真的,醒了。

宁向致莫名心虚“南星,你感觉怎么样”

陈子轻没什么劲“热”

宁向致接触得最多的不是大人,而是小娃娃。

因为在村里,大人有个头疼脑热几乎都是忍忍就过去了,小娃娃哪疼哪不舒服,家人会请他来看。

他擅长哄小娃娃。

此时他用比对着小娃娃还温柔的声音说“那我打盆水进来,给你擦擦胸口,后背和手脚”

陈子轻迷迷糊糊“咯吱窝也要擦。”

宁向致一愣,现在的寡夫很乖,率真的乖,他心头一片柔软“对,咯吱窝也要擦。”

陈子轻搭在椅子上

树叶的手动了动“不给你擦,你占我便宜。”

宁向致“”

“那你想要谁给你擦”他笑得很假,言语中透着循循善诱的意味,“梁铮,还是哪个我不知道的相好”

陈子轻的意识清醒了点,他瞪宁向致“针打了,水挂了,你怎么还在这”

宁向致气得甩手而出。

外面很晒,源源不断的热浪从地面窜上来,不穿鞋能烫得尖叫。

屋檐下不会被阳光直射,梁津川听着蝉鸣看石榴树下飞动的蜻蜓,他被攥过的袖子湿了一块,是汗液留下的痕迹。

不属于他的汗液。

他有些神经质地抠住那块深色印子,撕扯几下。

屋里有脚步声出来,梁津川松手,他向后靠着轮椅,面容沉静地闭目养神。

宁向致去厨房打水洗手洗脸,他轻车熟路,好似是在自己家里。

不多时,宁向致带着快被热风吹散的水汽过来“津川,你嫂子那么怕打针,以后还是要尽量少让他生病。”

梁津川没搭理。

宁向致也知道自己是在强人所难,嫂子生不生病这个事,小叔子能干预得了什么。

“他这次为什么会发烧”宁向致思索,“晚上睡觉没盖肚子,着凉了”

梁津川削薄的唇微抿。

“我没问,问了估计也不会说真话。”宁向致一副无奈的架势,“你现在的这个嫂子有时候挺任性的,我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梁津川没有露出感同身受的蛛丝马迹,更不会有感而发。

宁向致抹掉身前白衬衫上的水珠“想必你也看得出来,你嫂子这段时间变了不少,有些变化我觉得蛮可爱的,有些变化会让我头大。”

譬如不喜欢他了这一点。

六月中下旬,寡夫一进卫生所就对他嘘寒问暖,处处事事温柔体贴,既是清新的解语花,也是白腻的肥肉。

突然有天两者全不占了,无法定义了。

七月19号之前,宁向致以为寡夫很快就要假装走不好的扑进他怀里,或者不小心的坐到他腿上,他可以不用负责的解决低俗的生理需求。

七月19号以后,寡夫对他竖起了盾牌,他当成是一场欲擒故纵,是最后的拉扯,后来他低头了,主动了,表白了,屁用没起。

宁向致压下郁闷的情绪“津川,有些话你嫂子不好说,我想我有必要说一下,我给你嫂子打屁股针的时候,你不适合在旁边看着。”

“虽然你是他小叔子,但你已经十六岁了,而不是六岁或者六个月。”宁向致一派正色,“希望你下次能注意点。”

他态度亲和“当然,我没有指责的意思,我只是想把你忽略的部分告诉你,毕竟我年长你快十岁,这是我作为长辈该做的。”

梁津川抬起被攥过的衣袖“是我要看的吗。”

宁向致的面色发沉,这袖子让他复习打针前的

一幕,他按按抽动的太阳穴“你嫂子把你当作一个小孩子。”

梁津川机不可察地顿了一拍,他放下手臂,唇边没什么意义地扯带了一下。

宁向致看了眼烈日“你回屋歇着吧,我留下来照顾他。”

梁津川转着轮椅掉头。

宁向致目送小残废支配轮椅进屋,最近让嫂子照顾好了,脸上身上凹陷的皮肉都在逐渐长起来,不那么死气沉沉面无人色。

几年前没残废的时候,他的模样是出了名的好,性格也是出了名的差。

现如今,长开了的模样正在恢复,性格更差了。

从里到外的渗着不定因子。

似乎村里人有体会,就他的嫂子看不出来,感觉不到,把他当个可怜无助离不开人照料的孩子。

宁向致同情却不怜惜小残废的遭遇,根据他的了解,小残废不是话多的性子,不和他的嫂子家长里短,更不会过问他嫂子的情感问题。

因此宁向致根本就不担心自己的假话和假身份被识破。

哪知梁津川竟然提了。

还是第一天提的,如此得快速。

陈子轻气冲冲地找宁向致争吵理论“没有的被你说成有的,你这么能说,撒谎都不打草稿的吗”

“你胡说八道的本事排第一,没几个敢排第一。”陈子轻围着宁向致转圈,嘴里不客气地批判,“我什么时候跟你睡觉了啊,你什么时候是我情夫了啊”

宁向致被他转得头晕,叫他别转了。

陈子轻自己也晕,可他偏要转,他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你还要和我一起照顾津川,我们三是相亲相爱相互扶持的一家人,这事你问过我的意思了吗。”

宁向致面部臊红,他难堪气愤,随手就把一盒药丢了出去。

陈子轻抖了抖。

宁向致绕过柜台把药捡回来。

陈子轻两手按着台面“就因为你乱说,害得我要跟津川解释,我都不知道从哪”

宁向致不快不慢地打断“可以是真的。”

他深深地看了寡夫好一会“只要是真的,你就不用解释了。”

陈子轻觉得宁向致是大尾巴狼“那我还是解释吧。”

宁向致一口老血冲到了嗓子眼。

陈子轻刚才情绪起伏过大,这会儿发泄了一通,人就疲了,他扶着台面去卫生所门边的长板凳上坐下来。

眼前投下阴影,陈子轻没抬头,宁向致弯腰凑近,判断他喷洒过来的呼吸“你没退烧,我再给你打一针。”

陈子轻十分嘴硬地说“我退烧了。”

宁向致哭笑不得“你是大夫我是大夫。”

陈子轻死不承认“我体温上去是因为被你气的。”

现在的他是低烧,物理降温就可以了,打什么退烧针,不打。他坐着缓了缓“你技术不行,戳我那一针害得我坐板凳都疼。”

宁向致先是

被怀疑人品和作风,这会儿又被怀疑行医技术。他怒从心起,碍于长期以来的形象说不出脏话“这片村子,上到百岁高龄,下到刚出生的婴儿,都是我看的病我打的针,我技术不行”

陈子轻很坚持自己的看法“反正你把我屁股打疼了。”被戳的地方是青的。

宁向致的怒气一凝,这是恃宠而骄还说不喜欢他了。他的唇角难压下去,干脆背身“你回去休息天把,卫生所这边我替你担着,不会扣你工资。”

陈子轻难以置信“真的吗”

宁向致“嗯”了一声。

陈子轻站起来走几步,不确定地回头问“那我真走啦”

宁向致摆手。

何止是恃宠而骄,还

人跑没了。

宁向致大步走到门外,他发现寡夫头也不回,烧没退就撒腿就跑,生怕自己后悔。

一个带着拖油瓶,一会这样一会那样的寡夫,不值得他投入太多精力,他不捕风,他很现实。

起初只有生理反应,无关感情,那就别牵扯不该牵扯进来的。

宁向致转身回卫生所,他应该不忘初心。

陈子轻回去的半路遇上村里人,搭了趟顺风车。

木头打的板车被壮汉拉着,丝毫不吃力,他身强体壮还会小把戏,采了一把沿途盛开的野花给车上的俏寡夫。

陈子轻稀里糊涂地抱着野花进门。

梁津川在石榴树下,手上一根长竹竿,竹竿另一头用铁丝做了个钩子,他在钩树顶的石榴,地上躺着好几个被他钩下来的石榴,都很大个。

陈子轻来了点精神“津川,你在钩石榴啊,我来帮你”

梁津川厌恶地朝他扫了一眼“什么野花都往家里拿,我家是垃圾场”

陈子轻默默地掉头出去,他再进来时,手里已经空了。

“我把野花丢门前的沟里了。”陈子轻走到树下,他望着梁津川钩石榴,“不要我帮忙吗”

没回应,那就是不要。

陈子轻屁股上打过针的位置本来就疼,板车又颠,尽管他特地侧卧了一路没去碰那半个屁股,还是加剧了疼痛,他隔着裤子摸了摸屁股肉“我之前喜欢宁向致,现在不喜欢了。”

梁津川钩住了石榴,他往下扯,力道漫不经心,却能让破碎的没破碎的叶子都掉下来。

陈子轻把落在脸上的叶子拿掉“我也没和他睡过觉。”

“咚”

石榴被钩下来,咕噜噜滚到轮椅脚前。

陈子轻两手撑着腿半蹲下来,他凑到梁津川的眼前,认真地说“津川,我长时间内都是以照顾你为主。”

梁津川似是不屑一顾。

下一秒就听到他说“将来我要是有了想要结婚的人,肯定会第一时间把人介绍给你。”

将来会再婚。

会把人介绍给他这个小叔子。

梁津川弯腰去捡石榴,他重心不稳,上半身要往地上栽去。

陈子轻离得近,完全可以及时伸手拉住,可他一慌,整个人跪趴在轮椅前面,跪趴在残缺的两条腿之间,用身子撑住了前倾的男孩。

有一抹微凉埋进他汗津津的脖子里,他怔在了当场。

下一刻,那微凉就立刻撤离。

陈子轻用手蹭蹭脖子,他回过神来,冲转着轮椅离开树下的人喊“诶,津川,树上还有石榴没钩下来,你不钩了啊”

梁津川一语不发地回屋,他拽住挂在墙边的毛巾扯下来,冷漠地擦着嘴唇,擦了十多下。

似乎擦掉了沾到的咸湿。

他伸舌掠过被他擦得生疼的唇,依然吃到了那股味道。

不等他做出排斥反应,那味道就融进他唾液,被他吞咽了下去,他已经不稚嫩的喉结上下攒动。

这算初吻吗。

不算。

男孩弯下腰背,双手扶住额头移下来拢住整个面庞,他深深地喘息,缓慢地吐出来。

梁津川,你把初吻和那个人联系到一起,真够疯的。

院里那棵石榴树上的果子都让陈子轻给你钩下来了,他送了街坊四邻一些,没小气到留大的送小的,也没为了面子名声留小的送大的,就随便抓,随便送。

陈子轻感冒一好就对那个有着中等怨气的目标展开行动。

目标是梁津川的一堂叔,他爷爷那辈的兄弟的后代。

一堂叔头顶的色块属于深灰偏黑,背后站了个与他怨气指数不怎么相等的罗刹鬼。

那是个厉鬼。

全身发黑红色长发,一双铜铃大小的绿眼睛,面向凶残至极。

陈子轻帮坐在门前的一堂叔摘花生,这个月是一年最忙的时候,除了割稻插秧,还要收清明种的花生。

原主今年没有种,陈子轻省了这个活。

“南星,不用你帮我摘了,我一个人可以摘完。”一堂叔温吞地说,“你忙你的去吧。”

“我把这一摞给你摘了。”陈子轻踩死一条土蚕,鞋底碾了碾滋出来的液体,他琢磨不出一堂叔的怨气的来源。堂叔堂婶夫妻俩外出干活都在一起,感情挺好的样子。

他们没孩子。

难道跟这个有关系

陈子轻暗中观察了几天,撞见一堂叔他媳妇去了他大哥的屋子。

一待就是半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头发有点乱。

有一腿

不会吧,陈子轻不太敢信一堂叔被戴绿帽,半个多小时能做什么啊,都不够热身的。

再者说,要真是这回事,那一堂叔的怨气就不该只在中层区域,他必定杀进头部,至少前五。

陈子轻谨慎地从竹林的另一边撤了。

八月初,又让他逮到了那一出,场地依旧是大堂叔的屋子。

一堂叔他媳妇衣衫不整地走出屋子,她抚着脸颊边的碎发别到

耳后,大堂叔从后面抱住她。

两人小心又大胆地腻歪了一会,睡了个回笼觉。

陈子轻这下确定了。

一堂叔戴绿帽了,怨气颜色竟然只是偏黑。

也是个能忍的,神龟吧可能是。

陈子轻不该笑话的,一堂叔都这么惨了,他还笑,他是人吗

“真惨呐。”陈子轻摇摇头,走了。

查到了一堂叔的怨气源头,陈子轻就针对性地下药,他说自己无意间撞破了一个秘密。

一堂叔听了他所说的秘密,脸上的震惊跟他预想的震惊不是一回事。

“被人发现了,纸包不住火,早晚的事,”一堂叔喃喃,“早晚都会被人发现。”

陈子轻“”

他问道“一堂叔,你担心一堂婶跟大堂叔吗”

一堂叔只是一遍遍地重复那句话。

陈子轻摸不清他的想法,试探地说“你能接受啊”

一堂叔黝黑的面部肌肉抽了抽,他苦笑“谁能接受,哪个能接受得了。”

陈子轻说“那你怎么不离呢。”

一堂叔语出惊人“我想离,我媳妇不肯。”

陈子轻言辞直白“那你告发啊。”

一堂叔摇头“不能告发。”

陈子轻一言难尽地瞥他一眼,嘴上理解地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一堂叔没澄清,他不告发是要面子。

陈子轻不解“一堂婶不是喜欢上大堂叔了吗,怎么还不肯离大堂叔没成家,她离了不就正好能跟大堂叔在一起吗”

一堂叔把晒过的花生叶杆捞一些捆起来“怕丑。”

陈子轻了然地点点头,身为弟弟的媳妇,却跟大哥好上了,离了婚嫁过去,在村里抬不起脸。

晒干脆的花生杆发出劈里啪啦响,陈子轻看过去,一叔憨厚的侧脸上滚着汗珠。

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不露齿。

老实巴交的人被欺负狠了,什么都做得出来。可一堂叔遭遇媳妇跟大哥的双重背叛都没发疯,他只是忍着,受着,当个缩头乌龟,还担心他们的事暴露出去。

陈子轻帮一堂叔捆花生杆,全捆成一捆一捆的,堆起来当柴火“一堂叔,你想离婚的话,我帮你。”

“别,不要。”一堂叔有点慌,“不能说真正原因,要捂着,见不得人。”

“放心吧,对外就是你们感情不和,过不下去了。”

陈子轻找了一婶。

出了门是别人羡慕的恩爱夫妻,关起门都不睡一头的多得是。

所以一婶不奇怪那两人要散伙,她在的人生里没有“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的条款,兴冲冲地拉着村里几个能说会道的妇人找过去。

女人之间媳妇之间有很多的共同话题。

陈子轻不知道她们是怎么聊的,总

之是让一堂叔如愿以偿地把婚离了。

但是,

一堂叔的怨气没有消降。

陈子轻匪夷所思,敢情他的怨气不是媳妇给自己戴绿帽啊。

那是怎么回事

陈子轻一揣测,决定把关注点集中在大堂叔跟一堂叔那对兄弟之间,他花时间在村里有意无意地打听了一番。

哪家有兄弟姐妹,村里人就要把他们放一起比较,非要比出个长短胖瘦。

大堂叔一堂叔也没能逃出那些碎嘴。

老大比老一长得高,比他长得好,长得壮实,比他会做事。

老大什么都比老一强。

陈子轻有理由怀疑,一堂叔的怨气是被大哥压着。

再加上他媳妇又跟他大哥好上,相当于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

对一堂叔来说,比起他媳妇给他戴绿帽,他更气的是,自己什么都比不上大哥。

让他赢大哥一次,怨气说不定就能消了

陈子轻缺一个机会。

直到八月十一,三年一次的鱼丰节来了,他的机会也来了。

每到这个季节,环抱着几个村子的那条河的水位就会变低,村长们会叫人把河的头跟尾围起来,所有人下河抓鱼。

抓到鱼神的人会出现在各个村子的喇叭里,还会戴上红花到处走动。

而鱼神是一条金色的大鲤鱼,村民们很多年没抓到了,这次大家也没抱多大希望。

陈子轻想让一堂叔抓到鱼神,他找系统打听位置。

系统“我哪知道。”

陈子轻问道那我可以用积分买吗33”

系统“你现在像什么样,有个事的第一反应就是要花积分,十几万的积分被你用成了十几个亿的阔绰感,你对积分的依赖到了瞎子离不开拐杖的地步,积分是万能的”

陈子轻挨了顿批不敢还嘴“4哥,我真的想知道大鲤鱼藏在哪,你帮帮我,求你了,拜托拜托。”

系统“”

“你的骨气值几斤几两”

陈子轻毫不犹豫地说“一文不值。”

系统“”

放眼望去,河里都是捞鱼捉鱼的人。

大概只有不在村里的,走不动的,不会走的,和走不了的没有参与进来。

陈子轻想到了坐轮椅的梁津川,他叹口气,残疾是要比四肢健全的人多一些遗憾的。

脑中响起机械声,陈子轻瞬间放下胡思乱想,他对系统表达了赤诚的谢意以及祝福,通过提示锁定大鲤鱼的方位,带一堂叔去抓。

一堂叔抓到了鱼神,他激动得晕了过去。

鱼神压在他胸口。

要不是陈子轻眼疾手快地把鱼神拖开,一堂叔能被活活压死。

陈子轻掐一堂叔的人中,他悠悠醒来,看一眼鱼神,又晕了,然后就被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叫醒,被几双手捞起来,往上抬

村长用大喇叭炫耀,十里八村都过来围观一堂叔,他的风头一下子就盖过了大哥,终于扬眉吐气。

一堂叔头顶的色块骤降,陈子轻走到坡上,眯起眼睛看下庙村上空的两组数字。

8005217

鱼神是不能吃的,露了个面就放回河里了。

等待下一个三年看有没有厉害的人,能抓住它。

但下庙村抓到了鱼神,这是非常值得庆祝的大喜事,村长招集全村开大会,他把要养到过年的猪宰了,摆流水席。

全村海吃海喝了一天。

陈子轻趁着这股子顺风又搞定了两个中层怨气。

下庙村的总怨气值停在4000左右的时候,梁铮做完活回来了,短发换成寸头,配着小麦色的皮和那身腱子肉,整个就一硬汉。

陈子轻没有立刻处理梁铮的怨气。

因为有个老师样的人找到了他,对方自称是梁津川的高一班主任。他就把心思放在了梁津川的复学上面。

九月份,梁津川返校,他是个残疾,上的却不是特殊教育学校,所以他上学期间会有很多不便。

亲人在世的时候,父亲会陪着他读书。

直到他高一下学期,家里接连出变故。现在他的父亲陪不了了。

学校考虑到他的个人情况和家庭情况,商量着给他特权,他可以不用每天都坐在教室里,只要考试的时候出现在考场就好。

梁津川的高一上学期比陈子轻想象得要顺利。

他的期末成绩是班主任亲自送上门的,按班主任的原话是天生就是读书的料。

班主任还说了一句“津川他嫂子,感谢你为国家栋梁做出的牺牲和付出,我替国家感谢你。”

陈子轻受宠若惊,倒也不必这么说。

班主任是个性情中人,当场哽咽出来“津川那孩子的亲人接连离世,留下他一个人在世上,幸好有你这个嫂子,你对他的不放弃,照亮他今后的路,你是他人生路上的灯塔,他将来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陈子轻听得人都有点麻,不愧是教语文的。

班主任说“你就当他是你儿子,”

陈子轻连忙阻止这位班主任往下说“使不得使不得,乱辈份了。”

“对对对,是我昏了头。”班主任薅了几下头顶可怜兮兮的一点毛,“津川他嫂子,我恳求你再婚了有孩子了也不要丢下津川不管,你是他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了。”

“好的,我会的。”

陈子轻恭恭敬敬地把班主任送出村子,他捧着梁津川的成绩单瞅了瞅,年级第一啊,那难怪没有他的用武之地。

哦,对了,有个金灿灿的奖状,贴起来吧。

陈子轻搬了个板凳放在墙边,他在墙上刷米糊,啪地把奖状拍上去,边边角角地按了按。

天很冷,陈子轻手都冻得发紫了,他把手放在

嘴边哈哈气,搓搓,放在咯吱窝底下塞着去上茅房。

四面透风的茅房没有难闻的异味,冷飕飕的。

陈子轻很快上完,他出去前把墙边的一副拐杖摆好,这是梁津川自己做的。

拐杖预示着梁津川对生活有了期待,不再自暴自弃。

陈子轻心血来潮地拄着拐杖走了走,他不自觉地走出茅房,跟院里的梁津川打了个照面。

梁津川冷着脸看他。

“呃,这个,我,”陈子轻结巴,他一不留神冒出夹子音,茶茶地说,“我只是用拐杖走了一小段路,没有把它弄坏,你不会怪我的吧。”

梁津川的眼尾不易察觉地跳了一下“我为什么不会怪你不知道自己多讨人嫌”

陈子轻失落地垂下眼睛“对不起嘛。”

梁津川的眼尾又跳,他转着轮椅去大门口,身后传来弱弱的声音“外面好冷的,你没有围围巾,也没带手套,一会就要冻僵了,要不还是在家待着吧,我给你烧个火盆”

很烦。

想把他的嘴捂住,想把他的脖子掐住。

梁津川听见自己开口,嗓音略微有些失真“闭嘴。”

吵人的声音没了。

世界静得沉闷,天寒地冻实在没什么逛头。

再就是年底了。

陈子轻到这会都没能解决梁铮的怨气,他太难杀了。

梁铮的怨气组成部分陈子轻调查过,主要占个区域,一部分是父母常年催婚累积起来的,一部分是雄性与生俱来的胜负欲作祟,他想在他嫂子那里争过宁向致宁大夫。

陈子轻都不太想管梁铮了,他多搞定几个处在中层的怨气值,加一块就等于一个梁铮。

路不是只有一条。

就像他不管原主的怨气一样。

原主的怨气是欲求不满,要想减掉怨气只能得到满足,他只能舍去,不应对。

跟原主比起来,梁铮还是有搞定的几率,很小就是了。

梁铮年底不接长活远活了,附近哪家要补个屋顶修个灶台的,他就去赚点小钱,或者拿个人情。

这天晚上飘小雪,梁铮在别村某家干完活回来,他管不住脚的走到嫂子家门前。

嫂子在门口吃烤山芋。

梁铮没走近,他用手挡风点了一支香烟,问他嫂子是不是真的不会再嫁。

陈子轻吃着山芋,他从梁铮身上感受到了被逼到极限的焦躁,估计是大伯大妈眼瞅着今年就要过去了,逼婚的脚步更大更紧凑了。

过年走亲戚的时候,逼婚会上另一个高度。

雪花往陈子轻的脸上飞,他咽下一块甜丝丝的山芋,斟酌着给出一个答案“有合适的会考虑。”

话音未落,烟草味就扑进他鼻子里。

梁铮站在门前,居高临下盯着他的眼神格外犀利“什么叫合适的”

陈子轻边吃边说话,声

音模糊不清“我只嫁有钱人。”

梁铮被他提出来的要求给整笑了,懒洋洋地说只要有钱”

陈子轻非常的坚定“那不是,还要长得帅。”

梁铮不给面子地嘲他异想天开“你不如做梦,那还实际点。”

陈子轻撕下沾着锅洞柴火灰的山芋皮,撇撇嘴“做不做梦的,我都要住楼房开汽车,嫁给长得帅的有钱人。”

嫂子再婚的要求更详细了,也更高了,喜马拉雅山那么高。

梁铮痞气地咧咧嘴“行,我明白了。”

瓦匠工梁帅哥死心了。

梁铮弹掉烟灰“嫂子目标明确令我佩服,年三十我来你这跟你喝一杯,祝你梦想成真。”

似乎不巴望着这碗饭了,吃不起。

陈子轻咬着山芋瞅转身走进风雪里的梁铮,那家伙的怨气更重了。

临近过年,外出搞副业的人都回村了,他们带回来的不光是在大城市打拼的收获,还有牛皮。

一时间,村里人总能看到牛皮在天上飞,太多人吹了。

有个村民拎回来了一麻袋香蕉,这可把村里的小孩馋哭了,那水果不但小孩没见过,很多大人也没见过。

好像说是什么进口货,死贵死贵的。

那村民阔气得很,他直接拎着麻袋,挨家挨户发香蕉。

陈子轻分到了三根,有一根挤烂了,他吃掉能吃的地方,把剩下的扔了。

还是偷摸扔的。

这要是被人看见了,十里八村都能知道。

烂了就烂了,有什么不能吃的,不干不净吃着没病。

陈子轻把两根好香蕉放在堂屋,一天过去,一根没少,两天过去,一根没少。他终于忍不住问梁津川“你不吃啊”

梁津川在做寒假作业,没有理他。

“香蕉很糯很软,也很甜。”陈子轻分享口感,“而且还通便,真的,这个我有经验,我有一回”

梁津川不耐烦了,冷冷地开口“你爱吃你吃,别烦我。”

“噢,那我都吃了。”陈子轻说了句,犹豫着说,“那你便秘吗你长时间坐着,会不会”

“不会。”

“明白,明白明白。”陈子轻说走到屋门口的时候,回头去把小屋的窗户关紧,他嘴里嘀咕,“我就说怎么突然这么冷,原来是窗户没关好。”

小年前一天,陈子轻从米缸里掏出个软了的柿子,边吃边进小屋“津川,春联你写好不好,我就不买了,我们明天到集市上挑点年货”

手里的半个柿子掉了下来糊在脚边地上,后面的话也没了声音。

梁津川靠坐在床头,后脑勺抵着土墙,眼眸半阖半睁,泄出的那似暗光盯着身前偏下。

傻站在屋门口的人直愣愣地看过来,像不小心闯入豺狼虎豹栖息地的羚羊。

梁津川脖颈后仰,眉间微拢。

仅有这个细微的神态变化暴露出情绪,别的就没了。

在旁观者呆滞的注视下,他气息如常,动作不变,脸孔没有表情,丝毫不见受到突发情况带来的影响从而终止的征兆。

他坦然,直白,从容,散漫,一刻不停。

陈子轻的脑中被一个信息疯狂刷屏,上帝给你关上一道门的同时,会给你打开一扇窗。

梁津川没了两条小腿,可他大啊。

陈子轻偷瞄一眼情绪激动青筋暴跳的长粉条,又偷瞄一眼,他不假思索“我在这里看着,你还继续啊,不会不好意思吗”

梁津川说“你一个不打招呼就进来的人都不难为情,我在自己的小屋,自己的床上,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陈子轻木木地点点头“好,好像也是。”

冬夜,空气里却离奇地窜着火星子,它们蹦跳四溅,它们无恶不作。

梁津川半阖的眼完全阖上,艺术品般的手扼住丑陋扭曲的青涩欲望,他低喘,气息里带出厌冷的轻哧。

“还不走,是要留下来帮我吗,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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