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婵娟想到小山马上就能陪自己，心情大好，看这宫里的花花草草都觉得格外美丽，难得没有回木屋里呆着，而是在皇宫里四处闲逛。

或许可以再去宫外实践一番？

想到之前那次，不过上街一趟便结下一段一段因果，玉婵娟打消了念头，决定还是在宫里欣赏这难得的景致就好。

自玉婵娟来到大祈的第一日，皇宫里上上下下每一个人都有所耳闻，对这仙师好奇不已。听说仙师在西宫那棵老树上安了家，常常有妃嫔领着宫女借口观赏后花园来附近溜达。

皇帝虽然下令禁止靠近西宫，但是并没有禁止观瞻国师风姿，可惜国师本人似乎不喜见人，这么多天，能见到国师面目的人寥寥无几。

今日玉婵娟观览皇宫并没有隐匿身形，宫里的人一眼便瞧见这陌生的面孔，当下便认出其身份。于是乎，玉婵娟本打算一个人静静欣赏美景，不知不觉，身后便跟着有一连串的小尾巴。

虽然这些人不近不远的跟在身后，对玉婵娟没有影响，但是耐不住人越来越多，慢慢地就三两人交流起来。即便这些议论的声音被压得极低，但是玉婵娟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知道自己正是他们讨论的当事人。

这也是玉婵娟下山以来始终无法适应的一点。师父曾说过，莫听他人论是非长短，玉婵娟一直谨记在心。

可是山下之人，无灵力傍身，玉婵娟总是需要很小心避开他们的交谈，或者用灵力隔绝开他们的对话，才能践行师父的教导。

不想继续当话题的中心，玉婵娟决定回木屋，忽然看见远处一个人朝自己疾步而来。

“玉国师。”

明意展刚收到消息，这几日管准大人告假，他不用去吏部述职。没想到一出来就看见孤身一人的玉国师，他步履匆匆，担心玉婵娟走掉。

“玉国师，你怎么会在这？”这段时间，明意展都在吏部跟着管准学习，偶尔也会听身边的同僚讨论这位神秘的国师，知道她是个不喜见人的主。

听说目前为止，除了皇帝陛下和管准大人以外，还没有其他人能同国师说上话。至于明意展同玉婵娟之间的交际，两位当事人不往外说，旁人自然无从知晓。

明意展本身就不是那种能将私事说与外人的类型，加之一些说不明道不清的心思，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与国师算得上是有私交。

今日能偶遇玉婵娟，明意展自是喜出望外，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便走到对方跟前，等真与玉婵娟面对面时，又不知道将人叫住该说些什么。

平日里能说善道的嘴，此刻只能讲些干巴巴的问话，明意展懊恼自己不合时宜的嘴笨。

好在玉婵娟有问必答，虽然方才在皇帝面前按照管叔的安排没有交待实情，以免殷参这个不稳定因素会横插一脚多生事端。

明意展不在管叔交待的范围之内，玉婵娟便实话实说，隐去小山和管淮山之间的约定。

“原来如此，希望管公子身体能够早日康复。”明意展听完，真心实意为管准大人的小儿子祈祷。“玉国师所说的朋友，便是那位管公子吗？”他又问道。

玉婵娟先是摇头，然后又点点头，她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界定小山同管淮山之间的关系。

依她猜测，他二人之间的约定，本该是存续管淮山一线生机，小山收取功德之力作为报酬，算作交易结束。但是小山用这缕功德提前修成人形，或许改变了他原本的轨迹，导致天地之力加以干涉。

本该是一团无名无姓的灵气，竟然修出实体进入俗世。身处红尘之中，便不可能独善其身，小山的到来，或多或少一定会影响他人的命运。

天地之力的限制或许正是为了这些潜在的改变，小山需要有一个合理的俗世的身份，才能在人间生活。

或许正是因此，旁人眼中的小山才会同管淮山一般模样。

玉婵娟的猜测并没有错，这边小山领着管准和饶曼丽出了灵阵，一踏入玉山境地，便发现身旁的小伙子换了副长相。

不过二人看子心切，加上怕冒犯仙人忌讳，虽然心中诸多疑惑，且都埋在心中。

明意展不懂玉婵娟摇头又点头是何意思，但是看对方神色纠结，便没有再问。不知为何，明意展想起方才玉婵娟提到那位管公子时柔软的眼神，有些艳羡。

一时无话。明意展不想就此同玉婵娟分别，绞尽脑汁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继续对话。

两人沉默对视，明意展正欲开口，忽然整个人被一股拉力牵扯，向前扑去。

“对、对不起！”

是一位姑娘慌不择路跑到二人所在之处，她匆匆忙忙，险些撞到人也没有停下，一边嗫喏道歉，一边继续跑远。

在她身后不远处，跟着追来几个宫女，玉婵娟抬眼望去，那些人便止住脚步，不敢再追。玉婵娟莫名感觉有几分熟悉，忽然想起，刚刚那位姑娘正是之前宫宴那夜自己阴差阳错帮助的另一位。

上一次遇到，她被人围着欺负；这一次碰面，她又被人追逐。

自己似乎与她有些缘分，玉婵娟侧身望向她跑开的方向，已经看不见对方身影。

“那位似乎是七皇女。”明意展看见玉婵娟脸上的好奇，适时开口。

玉婵娟闻言，又看向明意展，对方继续，“七皇女生母似乎是某位妃子身边的宫女，生下她不久便去世了，陛下没给名分，也不在意这个女儿。”

“好在那妃子心善，将年幼的皇女带在身边。好像是前些年，那妃子身体虚弱，没熬过风寒香消玉殒了，只剩下皇女一个人在宫里生活，当时七皇女应该还很小。”

“看样子，这些年，皇女在宫中生存十分艰难。”

明家虽然远在青州，但是对于当今皇族现状，尤其是圣上膝下的几位子嗣，都有所了解。不仅仅是明家，大祈所有的贵族世家都时刻关注着皇家的动向。

明意展有些感慨，都说皇子皇女是陛下之外最尊贵的人，但面对深宫皇权，或许如何活下去才是第一要事。

玉婵娟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殷参的几个孩子都该是那日宫宴上见到的那般模样，周围都是攀附讨好之人。没想到，身为皇帝的孩子，还会被宫中下人欺辱。

可惜这两次碰面对方都仓皇离开，没有交流的机会，可玉婵娟分明能感受到自己同这位皇女身上是有些缘分的。

玉婵娟想，若是真有缘分，下一次见面，她一定要同这位皇女正式问声好。

不过玉婵娟没想到，见面的机会会来得如此之快。

翌日，管叔他们还未归来。据小山传信所说，他将管淮山受伤前的记忆截取给二位老人，好让他们更清楚自家儿子受伤始末。

没想到管准知道自己儿子本是好意救助可怜女子，却被女子诱骗至匪窝，合同伙一起谋财害命。看这伙人行事作风，显然不是首次作案。

一想到不知道有多少同淮山一般的人丧命在他们手下，管准只觉得痛心疾首。再想到，这些人之所以敢如此猖狂，视人命无睹，大祈形同虚设的律法何尝不是纵容他们的元凶之一。

管准险些背过气，好在被小山及时用灵气护住，不过管准身心还是受到一定程度影响，需要修整后再返程。

玉婵娟远在大祈皇宫，鞭长莫及，能做的只有等待。本打算直接回木屋静修，但是下朝后，玉婵娟不知怎的绕道去了西宫令一侧一个僻静的小花园。

这里靠近皇子皇女的住所，平日里没什么人走动。

玉婵娟冥冥之中感觉有股力量引着自己来到此处，刚靠近，就听到花园旁的池塘传出的挣扎声。

有人溺水，玉婵娟连忙将人救上岸。等用灵气将人拖到池边，玉婵娟才发现溺水之人正是与自己有过两面之缘的那位七皇女。

见人一直昏迷不醒，玉婵娟用灵力助她将胸腔、口鼻中的脏水排出。

“咳、咳。”

皇女咳嗽几声，悠悠张开双眼，眼神有几分涣散。玉婵娟不敢将灵气输入常人体内，只能等待她自己清醒过来。

“你、是谁？”皇女虚弱问道，“这、是哪？”话刚说完，人又陷入昏迷。

玉婵娟神色凝重，不再犹豫，将人带回自己的木屋。

夜色沉沉，皎洁的月光透出窗扉柔柔照射在床榻上昏迷的人身上。

顾明薇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她是一位叫做殷明薇的皇女，一位刚出生便没了生母，养母早逝，亲爹不疼的可怜皇女。

这位皇女从小到大，好日子没过上几天，便一个人独自在皇宫中挣扎求生，衣靠捡，饭靠偷，时不时还要当宫中下人玩闹的乐子，受尽欺辱。更甚至于，还没满十六，便在某天不知被何人推下池塘溺水而亡，结束这悲苦短暂的一生。

顾明薇眨眨眼，看见自己面前正站着一位身穿道袍的年轻姑娘，好像是自己梦中救下皇女的那位道长。

她浑身酸痛，努力伸手，看清这双与梦中皇女一样枯黄肌瘦的手，顾明薇神色恍惚。

怎么回事？！

她顾明薇竟是成了梦中那位皇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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