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彭格列十代目夫人今天也在混吃等死」

窄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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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莲琳恩确实是没有一点要隐瞒的意思。他们的小十一代目从没忘记母亲的话、的确如妈妈所言地“发现自己被包裹在橙黄的火焰里时”就“记得要去玛琳和韦德先生那里”,于是还没来得及去父亲那里就中途回返,恰好撞上准备了数年的餐前茶会和一位千里迢迢、从十年前而来的,他未来的家庭教师——如是,她全都让艾拉伏鲁斯跑一趟去当面告诉了彭格列家族的十代目先生。

当十代目和恰好在一起的他的家庭教师赶到时,椎名武正蹲在外甥前边反复确认他是否有不舒服的地方、耳边的电话等着接通。三十四岁的沢田纲吉眼中映着那团小小的橙色火光——它围住了他独子,就在那孩子的身侧、看上去像是燃烧着的火笼;即便在很久之前、这孩子还不存在的时候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真正看见却又是另外一种事情:心理建设崩塌只需要一瞬间,八岁的他的孩子既不害怕也不惊慌地用澄澈的深色眼睛看了过来、明显就是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纲吉只听得见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从他左肩下边一路擂上他的耳畔,差点要逼着他在一无所知的儿子面前发出呜咽声。无力感如雪崩袭来、足够冻僵全身的温度如此地压在他身上;原来是这样——所以葵那时候才选择背过身子、反观他自己才是完全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他的妻子比他温柔千万倍,正是因为预料到了……她一直都装着这份痛楚,而现在终于轮到了他,这样的苦楚、宁可是他自己也永远不要是他的孩子,但凡有一点点希望,他都肯定愿意顶替、做什么都行、只要——

——但是,但就是,“道窄无避处”啊。

他只匆匆看了一眼房中的人(那台机器是什么?合着盖子、看起来是某种制冷装置?)、几步就奔到了儿子面前:“小信!”

信看见他很开心、马上就喊着“爸爸”扑了过来,在他怀里先是一个转头看了看那机器,随后又转回来面向他:“——妈妈以前就说有一天我会被橙黄的火焰裹住、这时候要找玛琳和韦德老师!妈妈好厉害,真的说中了啊!”小男孩满眼都是星星——他从小就崇拜母亲,因为她说的话(尽管明确说出的事情并不怎么多)总是会实现(尽管很多都是小孩心性的彩饰过度);最亲近的则是面前的父亲,因为他很宠着他,相较之下好像反而是母亲那一方有时候更不好说话。

而温柔的父亲此时却挂着一年前那样的那副表情,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八岁的沢田信纲(sawada nobutsuna)原本咧开的嘴慢慢垂落、脸上浮现一层茫然:“爸爸?怎么啦?”他下意识地低头——父亲握住他手臂的手很紧,他刚刚才发现;与此同时,沢田葵的话突然闪现——信纲差点忘记了,那天他玩得很累、被妈妈抱在怀里昏昏欲睡时听见的话。小男孩看了看年岁渐长但变化不大的父亲,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爸爸为什么又伤心了……我跟爸爸说过吧?妈妈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从一开始就不是爸爸的错。爸爸做得很好了。爸爸真的很努力了。”纲吉听见他的孩子在耳边说着、坚定得不像个只有八岁的男孩,“我一直都相信妈妈的——!”小孩子的体温总是会高一些,寒冬向春的这时候、被孩子抱着就像被温暖的春光抱着。那双小小的手臂紧紧地搂着他;信纲长大了一些,也没有哭。比一年前长大不少了啊,真的,身高也是,手也是;能够靠自己安慰人了、不会再在面对他这个不中用父亲时手足无措得只能边抽噎边奋力学母亲的口吻和言语了。

怎么就这么快呢?

太快了……真的太快了。

纲吉用比那孩子大且长的手臂回搂、呼地将独子抱在怀里站起来:“爸爸没事的。”现在轮到他这个爸爸来安慰儿子了。他拍拍孩子的脊背,随后看向先前见他过来就直起身子专心于通话的妻兄——现在武已经挂了电话、深沉黑炎烧破的通途在他身后逐渐扩大,看来是已经解释清楚了现状。“大哥……”他开口;作为妹婿、得到默许后,这称呼不知不觉已经叫了十年,“小葵跟我说过,小信的天赋像她和爸爸,而且日后……”他没让信纲知道那些理当会发生的事情——等到那时再知道就好、实在是没必要让孩子成天对未来感到不安——每每葵用独特的那种眼神与他相视,小心避过命运的巡查、无声示意他“接下来的话是属于未来的”时,说出的话只能隐晦模糊;他唯独希望那些预言的真意没有他想象的那样艰险,“可能……不能再捱下去了。”

武看了把他外甥宝贝地紧抱在怀里的妹婿好一会儿,斥责终究还是沉了底、取而代之的无奈则上浮到顶;他叹了一口气:“当初我就说了,小信待在今大人他们身边最好,那一类东西说到底我们实在没有条件搞清楚、想来想去还是倚仗有头绪的大人们更安全……有紅葉夫人在,小信随时都能在意大利和日本之间来回不是吗!况且今大人也同意力所能及地庇护他!”他双手环胸,糸格纹串鳞纹的深紫羽织随着他的动作一抖、原本语气还好的话说着说着还是责斥了起来“小葵……毕竟年纪小、该操心的事情也够多了、而且都——结果事情到了这份上、连你也分不出轻重!我知道你不想跟儿子分开,但是——”

信纲赶紧开口打断武的话:“舅舅,是我想跟爸爸一起的啦!”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在谈什么,但明显就是因为他的事情才惹成这样,“而且每次都让我吹葫芦,哪里吹得动嘛……”他小声抱怨了一句;生着鬼的双角的那位很有气质的美人——紅葉夫人(他更喜欢叫姐姐),每次在他回并盛的时候都会笑眯眯地拿出一个葫芦找他过去;随着他年龄增长、葫芦也逐渐变大了,如果他今年生日后回去的话大概那葫芦会变得只能两只手一起才能拿起来的大小吧!?

简直就是最苦的苦差事,但那位年轻的美人对此只是摆摆手表示“这是非常有用的强身呼吸法”、文雅地笑道:“信大人的进度已是最缓。听闻终战之前有十余岁的少年凭借毅力与苦劳、短短时间内就吹破半身大的葫芦呢。我的夫君当年也能数分钟内吹破十个大于信大人手上葫芦的号型哦。”他听到鬼女话语里跳动着的情绪、就像是在炫耀宝物似的——原本她是个安静如秋叶、端坐如牡丹的成熟女性(尽管容颜看上去至多十六七岁),头一次见她这么孩子气。那时候信纲没能反应过来抱怨说“我才几岁啊”、直接就被“紅葉姐姐已经结婚了”这件事砸了个正着——不会吧?明明还这么年轻?——小男孩还不能清楚地理解非人们与自己的差别、更想象不了戶隱紅葉至今至少有千岁,而被谈到的她那位“夫君”早就在数百年前与恶鬼的鏖战中牺牲,血脉里的诅咒不但把他的尸体也燃烧得干干净净、还葬送了他轮回转生的权利;尽管付出如此代价却依旧没能祓除一切鬼灾的源头,但他还是终究保下了当初堪堪活着在场的所有人、凭着自己的命和诅咒自己得来的“神言”——换来原本还要沉眠许久的朝日、杀灭了那时代中一上弦三下弦的人转之恶鬼。

“舅舅你别欺负爸爸——是我说要待在爸爸身边的啦——”

武嘴角抽/动了两下——虽然究其原因不同,但他外甥跟他妹妹一样、老觉得沢田纲吉会挨他欺负:“我还欺负得了他?”你爸爸在我们面前看着人畜无害的、在外边眼都不眨就能杀伐果断,我可惹不起——这话他没说给外甥听,只是伸手毫不犹豫地穿过并不灼热的橙黄火光、狠狠地揉了一把小男孩的脑袋,“你就够我受了,成天帮着你爸欺负我。”

他看着信纲抬着跟他妹妹一模一样的深色眼睛对他洋洋得意地笑起来,眼神霎时就软下了——他那个妹妹,越往后越像个小孩子、像是要一口气补偿自己过往的早熟。如果现在她还在这里的话,说不定看起来会像大他外甥没几岁的姐姐、而非母亲。

纲吉或许跟武想到了同样的这件事、眼中的光缓缓明亮起来:“小信,爸爸跟你商量件事好不好?”但想到他的孩子日后可能要经历可怕的事情、而如今这就要迎来信纲人生的拐点——他的眉毛又撇了下来,“这段时间家族里会有很多事情,爸爸和叔叔阿姨们都会很忙……所以你就先去外公和爷爷奶奶那里住一段时间吧,怎么样?”

他没想到他儿子几乎是一瞬间就开始摇头:“我不去并盛!——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爸爸你就去忙自己的事情就好,艾拉一直都跟我在一起、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去γ叔叔或者玛琳或者韦德老师或者秦姐姐那里住、还有罗科哥哥、白兰叔叔、炎真叔叔或者兰奇亚叔叔、丽贝卡阿姨、杰拉洛叔叔、里昂纳多伯伯——还有很多地方我能去的!而且玛琳还说我有个家庭教师了、就算狱寺叔叔很忙我也会好好学习!”信纲几乎是忙不迭就开始列举“自己待在意大利也没有关系”的理由、综合地理位置从近到远——关系从亲到疏,奋力地数出了很多他认识的人,“而且舅舅也说了,只要找紅葉姐姐帮忙的话我随时都能去外公和爷爷奶奶那里的,我会常常去看望他们的!”他拉着父亲的衣领,眉毛皱成一团,“——我答应过妈妈、在开始上学之前都要陪着爸爸!”

信纲从没跟他说过这件事——纲吉一怔:“……是妈妈说的?”是小葵说的……?

(“小信一转眼就会长大的,长大了可就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了,还不赶紧珍惜呐?——好了啦,别赖在我这里了,艾拉和罗科他们会照顾好我的——快去陪他玩吧!对了,最近小信好像很想去海洋公园,总是跟真夜聊企鹅呀北极熊呀之类的呢,而且小茜和小彻正好也在、山本大哥和狱寺先生差不多也出差回来了吧,蓝波也是一副快要被工作害崩溃的样子,莱姆虽然和秦一起出了门、但是这几天就会回来了——大家一起去怎么样?”)

自从葵的腿突然变得僵硬不堪、不得已只能以轮椅代步之后,他就隐隐约约觉得妻子逐渐松开了他的手、将他往儿子那边推——原来并非只有他一个:葵也把信纲慢慢地、慢慢地,从她身边推到了他这个父亲的怀里。

只是被回忆稍稍触动,酸楚便从其中满溢而出。

纲吉深吸一口气,只觉得鼻尖难受、心脏涨疼;唯独让他感到一丝慰藉的是他自己和儿子:还好,还好他们不是好孩子、谁都没听葵的话,始终紧紧地拉住她——但他们最后才发现,原来葵也跟他们一样、一点都不听话……在他们谁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偷偷地把手给抽走了。

(还说我是傻瓜……你才是真正的傻瓜啊,小葵。)

“我知道——小信,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想一直都陪在你身边……但是啊,“但只是一段时间而已,等大家忙完了——”

“爸爸,”信纲用那双深色的眼睛注视着他,“真的吗?”

八岁的孩子,眼神却非常通透——纲吉心里堵了一下:不是真的。的确不是真的。信纲这次离开他身边之后,他是想着让这孩子将来就定居在并盛的——在神明身边比在他这个仅仅身为黑手党首领的父亲身边要安全得多、毕竟那些诅咒也好……什么也好,已经不像是人能触及的领域了。与此同时、他已经做好了拼死的准备——他一定要把“那东西”打个粉碎!

信纲跟他一样有超直感。恐怕是已经感觉到了什么吧。

但是。

“真的。”纲吉扬起温柔的笑容,看起来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正好最近神社也要开始做赏花(花見観)的准备了,你不是很喜欢看小町阿姨和白儿们的开宴神乐舞的吗?”

信纲仔细看了看父亲的表情——到底还是太年幼、终究看不出来到底面前人的情绪是不是与表情挂钩;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而且,心中的希望指向的就是“一定没有问题”这一想法时,什么都会被美化到完璧、自我的粉饰太平就是如此。

除此之外,或许还因为他感受到了父亲的为难。

“那……那我随时都可以回来吧?”小十一代目还是有点不放心、再三地寻求着安全感——这里,父亲身边,曾和母亲生活过的地方,童年的常驻舞台……才是他真正的家,“这算是我在陪着爸爸吗……”这算是没有失信于妈妈吗?

纲吉顿了一下,随后认真地点头:“当然——小信想回家的话,随时都可以回啊。”他总是能读到除自己之外的人的心声——这大概就是里包恩当初看着他的感觉吧:什么都已经写在脸上、心中的想法总会从眼中倾泻而出。这是人的通病、也是独特之处,“不管你在哪里——爸爸都会跟你在一起的。妈妈不是也这样说过吗?”

——只要还彼此挂念,在所一定犹如身侧。千世万世亦一如既往、正是人子的柔情万千。——

也许是难得微醺、雅兴上头,鲜少用古语遣词状态的今笑弯他那双神明的稻金眸子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头顶上,落英缤纷花吹雪、全部淌进他的赤色酒碗。葵听进耳中、在不久的之后转化成了简单易懂的话语,传达给了最爱的人们;就像是缓冲带的又一环,由她亲自赠予。

一听是母亲的话,信纲迟疑了一下后还是肯定地“嗯”了一声。

十代目终于松了口气——他听出来了:他的儿子基本已经妥协;要是再拖一拖……纲吉觉得自己会狠不下心来。

“那小信……先跟舅舅过去吧,”他看向妻兄,“待会儿爸爸再过去接你回来看看有什么要带过去的东西。”话毕,他蹲下将儿子轻轻放在地上、轻轻揉了揉那孩子的头发,“放心吧,很快事情就能解决的。在那之前……等等爸爸。”我一定会——

——“小信!”

从武身后那黑色的火穴中突然冒出一个脑袋和侧半截身子:“怎么还没过来呀?听椎名叔叔说你要来并盛住一段时间——”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她那双亦是深色的眼中倒映着橙色的熊熊火光,“你怎么——”她此时突然瞥见武的身影——于是整个人就穿过了火穴、叮叮当当的神乐铃和金银扇还在她手上没来得及撤下,“阿武……是来了吗?”她披着的花千早都被她突然的动作给几乎晃歪、前天冠上薄樱震颤。

从神主凝重的点头中理解了始末,巫女心焦地抿了抿染朱的嘴唇、但再度看向信纲时已经能扬起开朗的笑容:“小信你可来得真及时——看,这是我今年花宴的造型!感觉怎么样?我觉得好看很多哦——!特别是这个口红的颜色、白儿们还在做的时候我就一眼就看中啦!眼光不错吧?”在孩子面前,即便深知内情、平素有话耐不住藏着掖着的芦屋小町也装作了一副一切正常的模样,“而且现在有很多和菓子——一起去吃吧!”即便面对着已经成为一个小火团的信纲,她也还是笑盈盈地、两只手不轻不重啪上基本也算是自己外甥的男孩的脸蛋,亲昵地揉了好几下、完全没被那火焰给吓住,“走啦走啦走啦——”

小十一代目话都被她揉得说不清楚:“唔唔唔小町阿姨脸要揉坏了——”也许是被巫女小姐如往常一样热情的善意逗弄给分散了注意力,信纲也逐渐展开了蹩在一起的眉头。

小町看了纲吉一眼,笑容塌下去半分、眼中染上歉意——在他苦笑着的点头示意之下,她趁着小男孩还反应过来前就搂抱起他来、带着手中七五三的铃音跨过了滞慢燃烧着的黑火穴:“哎呦你好重呀——是不是变胖了?我都快抱不起你了!”

“我一直都有好好运动的——啊,等等小町阿姨!我还没跟爸爸和莱姆——”

那孩子尚未落下的声音被倏地熄灭的夜色火焰阻挡在了那头。

纲吉久久地看着——那橙黄的火光在他面前消散,他心里猛然一颤、像是某种噩兆;他紧紧地握拳、几乎掐进肉里:这才不是预兆;他不是葵、这不会应验,信也不会有事——他会平安地长大成人的。

——“……到底出什么事了?”彭格列十代目转过身来,表情已经变得严肃——隐约的不安在他的眼里浮动,“为什么都恰好聚在这里?玛琳,小信说的家庭教师是谁?——正一刚刚通知我说那台试验机动了、数值很不对劲。你们在做什么?我从没见过那台机器。”他看了一圈——全是熟人,再往深里想全是跟十年前那场战争有关的人;而这间屋子是原本提供给韦德里安·希勒的专用实验室兼住所,虽然离着其他科研部的设施很远,但他由于常常和葵一起拜访而很熟悉这地方、购入的器材也都是他过目过的——那台机器很陌生。尽管他百分百相信韦德里安有那个能力靠着拆拆卸卸造出个完全不一样的东西来、更别说这样一看一定也有玛莲琳恩的协助:连正一和斯帕纳都说她的机械构筑能力“厉害到吓人”——但问题是,明明他们从没对他藏着掖着过,这次是为什么瞒他到现在的?

不可能是因为什么小事。

里包恩接过艾拉伏鲁斯递过来的黑咖啡——在场的唯独他有这个待遇:“——是有关小葵的事吧,玛莲琳恩?”他尝了一口就意识到了——能跟葵做出来的咖啡口感差不多的,如今就只有艾拉伏鲁斯和他的学生;特意在这个时候端上这样的咖啡,明摆着就是一种通知了。他看了一眼玛莲琳恩:大概就是她的意思。

玛莲琳恩模糊地笑了一下、态度与先前对d·斯佩多说话时截然不同、就像突然遭遇了脱胎换骨:“很抱歉一直都没有告诉你们,”她伸手按了一下手边的按钮、身后的机器似乎发出了不同的嗡鸣,“并不是只有彭格列先生你被告知了未来的轨道。葵小姐很谨慎,选择了将未来一式三份,一份给了你、一份给了我、一份给了神主先生。毕竟我不是原本的她们、那些‘预言书’的内容我没法得知……但,怎么说我也是经历过临生体验、空有兴趣的‘存在’。”既不像“她”也不像【她】;像是要庆贺什么似的,玛莲琳恩难得地将自己的本性取了出来、不似人类地那般笑着,“所以我从葵小姐那边知道信息的比你详细得多、并且提早做好了准备。”她单刀直入、方才的揶揄与魔女的姿态磨损得干净,此时的她更像个坦然的孩童。

“要不是小葵一早就让我们有必要的时候配合这个丫头的话,我们才没空给她跑腿!——我倒还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嘞!”野猿一向没什么耐性、没等γ开口就先一步顶了出去。

等正戏等到现在的白兰打着哈欠:“活也干了,但什么都不清楚——小玛琳真会使唤人。”他从怀里摸出一包棉花糖来嘶啦开袋,自己拿了一颗后递到铃兰鼻子前边、让娇小的姑娘跟他一起分享。

但丽贝卡·冯·兰瑟里恩和韦德里安·希勒似乎并非是一无所知——前者跟露出惊讶神情的武对视了一眼,而后看向纲吉、最后视线挪到那女童身上:“小葵告诉我们的内容都不一样?”而后者则直接看向玛莲琳恩:“我从没听你说过这样的事情,玛莲琳恩。”眼中仅仅处于萌芽状态的信任此刻寡淡如水、怀疑之意明确果断。而γ的眼神最为凌冽,似乎处在信任与认定她纯属瞎掰的两个极端中间;他皱着眉从裤兜里掏出烟盒、点上了一根:“说说看我们该怎样才能相信你这个说法?”他吐了口烟圈,灰紫的眼睛晦暗不明。

纲吉环起手臂,抛出了另一个更深的问题:“你告诉我们这个——需要我们相信的原因是什么,玛莲琳恩小姐?”教父的棕褐目看似柔软、暗下神色时却比γ的凶目还让人头皮发麻——隔着一层炉边软毯、火淬的尖刀齐齐排列在后。

噗。玛莲琳恩没忍住笑。

“抱歉。但你们真奇怪啊?”代理人小姐彻底失笑了,“的确我告诉你们这些是想要你们无条件信任我——就像信任葵小姐一样,请将那份无条件到诡异的信任转移到我身上吧——时刻已至,我会正式接手大空之子代理人的责任。是推不掉的工作、所以需要你们配合,就这么简单。”

玛莲琳恩拨了拨自己的深色长发、那双异色的眸子扫过他们所有人。

“葵小姐是个可怕的人。”她瞅着武和纲吉,刻着“八”的红色眼珠深不见底,“把未来分成三份——最不被信任的我只被告知了‘最优解’,所剩下的‘目标’和‘后果’则是在你们那里。

“原本不想被卷进来的我,被葵小姐的话语囚/禁至今。是了,我的全部价值或许的确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站在这里跟你们说这番话、代为通告未来的路径……尽管我没其他地方可去,但只要想想这一切都是她一手引导而来的未来、我可是满身冷汗呐。

“呐,你们真的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不对劲吗?不觉得自己是正对一个看似是人的孩子毫无条件地言听计从、不曾/生疑吗?”

她挡住自己的唇齿、像是突然产生惧意。

“正在被牵着鼻子走的你们,好像什么都没有细想?”玛莲琳恩似乎十分忧愁而无奈、眉头也撇了下来,“葵小姐说的都是真的吗——真的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吗——我始终想着,她的那些话语,到底哪些真哪些假呢。而且葵小姐的话啊……听见了之后,就好像会被诅咒似的——谁都深信不疑?

“如果这所谓的‘最好的未来’都是葵小姐精心布置、诱导你们去走的一台骗局的话。彭格列先生,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从这条路走下去的话,小十一代目和莱姆小姐的未来比你所想象的要更加可怖。你没有哪怕一丝迟疑吗?对未知的迟疑、你真觉得你能救下他们吗,彭格列先生——沢田纲吉先生?”

十分狡猾而恶劣地,玛莲琳恩偏偏就停在了这句话上止步不前、只是用手做了个隐晦的动作——看起来像是什么东西飘扬而上、随后四散而开。

——“覆水难收是多么可悲的事情啊。”——

“早在十年前我就知情了,玛莲琳恩小姐。”听完她的话后,纲吉的表情很难读懂——似乎因为早已知情而平静,但却不那么让人觉得安稳,“但小葵是他们的妈妈。她看见的东西比我多得多、比我所能及之处更远,我相信她会做出最好的选择。可以规避的痛苦就由我来解决。”

像是那之下,自十年前就有什么一直涌动着了。

玛莲琳恩的笑意收敛下去——“为了斯图亚特和这份责任活下去,或许你能发现价值。”言语仿佛融入温柔的诅咒、始终引诱着他人走上所谓“最好未来”的通途的那名女性,即便失去双腿也在指引前路,让她无端觉得背后发凉:倘若所有人都只是她的提线木偶、最后得到的结局真的会给他们“最好的”吗?即便不容易发觉、自己也矢口否认抑或有意隐瞒真实,但明显已经不是人的一份子了,那个“人”啊、徒然可怕的非人之物——疑点重重、却被深信着,出乎什么?爱吗?

恐怕是出乎自私与自大,对吧,所谓的虚荣心。这就是上位者们的通病,你有如此想过吗,沢田纲吉先生?想过连同自己在内的人都是如此不堪?

“是吗?”玛莲琳恩变回了魔女——那副不会见好就收的姿态、跳跃而不客气的语调。欢迎回来玛琳菲森,再见啦玛莲琳恩以后就别再见了,至于玛莲娜、就来牵手吧?来抬起那双比谁都美丽的怪异眼睛,来吧——“好官方的回答——啊,你是认真的吗?真浪漫。”魔女嬉笑着,摊开手掌,“不过,呐,彭格列先生,你其实是明白的吧。”剩下一半被她裁去——他们都心知肚明:一场压抑太久的叛逆,两次降临,重逢与诀别,道中路行者,鸟居之内即为神域,分开而语抑或合众为一,弃物后的谈话,被给予的选择权。

在玛莲琳恩终于想起要介绍介绍在低温仓中藏着的那位惊喜之前,纲吉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答她所问——洋洋得意与如履薄冰矛盾地在他眼中交织着、最终也没能定论。

沢田纲吉说,是啊,我当然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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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回顾:纲吉还活着的消息,终于经由杰拉洛之口传到了希求听到的人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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