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妙，不妙。

陈一凡目光所及，藏经阁院墙之上，已经多了一个细小的孔洞。

走上前去，孔洞四周光滑如磨，就算是用陈一凡前世见过的那些专业器械，也干不出这么漂亮的活。

糟糕糟糕……

这霸道凌厉的指力，若是射入人体，那还得了！

诵经三十年，首次杀生，竟然是杀了自己人？

陈一凡心中不安，匆匆出了藏经阁，按照那个孔洞透光的方向，向前寻找。

幸运的是，少林寺占地广阔，人群并不密集，而刚才那一道无相劫指的方位，刚好是指向塔林，那里存放着历代高僧骸骨，虽是少林重地，却也罕有人至。

一路上，陈一凡接连看到被指力贯穿的大树、巨石、墙壁、塔楼……

一指之威，竟至于斯！

陈一凡暗暗苦笑，这才对所谓的“悟性逆天”，有了更深的理解。

无相劫指的指法秘籍，就静静躺在藏经阁中，凡少林僧人，若是修炼易筋经内功有成，便能够来修习这路指法。

可是……千年以降，历朝历代，就算是指力最强的一代高僧，也绝无可能达到如此境界！

那一指，随心而动，不知怎地就将天地的力量一同牵引，这才造成了如此恐怖的无边威能。

相当于陈一凡只不过是站在巨大火药桶前边的小小儿童，在微微的懵然之中，划亮一根火柴，然后将火药桶完全引爆！

若是再来一次，没有天地力量的配合，以陈一凡目前刚到宗师的武道修为，指力能够贯穿墙壁，恐怕已经是极限，余势绝不能穿鲁缟。

还在延续？

就连陈一凡，随着脚步远去，也暗暗心惊。

此地距离藏经阁已有百丈之遥。

可是指力到处，依然是遇树穿树，遇石破石！

恐怕……就算是玄慈方丈口中的陆地神仙，也难抵这一指之威吧？

唔，前面又有一株大树，方位刚好，去看看。

陈一凡极目远眺，然后脚步加快，却很快就注意到，那大树下，竟然有一位形容枯槁的老僧，盘膝而坐，双目微闭，仿佛天地万物都不在心中。

这……看上去比我还老。

陈一凡极少走出藏经阁，自然不知道这位老僧姓甚名谁，但他坐的方位，却是不偏不倚……

“贫僧空见，拜见了凡师叔祖！”

形如枯木的老和尚，缓缓站起身来，对着陈一凡合十遥拜，动作虽迟缓，却尽显从容。

原来，这里就是空见苦修枯禅之地。

陈一凡微微意外。

之前曾听玄慈说过，空见神僧乃是上辈“见闻智性”四大神僧中，硕果仅存的那一位，堪称少林寺的定海神针。

这个综武的世界，除了融合之外，也有许多细节被完全改变。

比如陈一凡记得，这位空见神僧，应该在度化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的金毛狮王时，被狮王谢逊用计，破了金刚不坏体神功，就此圆寂坐化。

可是在这个世界里，反倒是空见活得最久，此时还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

“早年时，你有没有跟金毛狮王交过手？”

陈一凡忽然问道，并非八卦好奇，只是要弄清楚这个融合世界的规则，以及细节之处，究竟是如何变化。

“金毛狮王？谢逊吗？”空见亦是一愣，这位辈分高得惊人的师叔祖，不知为何离开藏经阁到了此地，又为何提起这种无关紧要的陈年旧事。

不过，长者垂询，空见不能怠慢，略一回忆，肃容道：“小僧确实曾经与谢逊居士有一面之缘，为的是化解他心中仇怨，避免生灵再遭涂炭。”

大部分还能对得上。

陈一凡点点头，又问道：“他曾经用计，破了你的金刚不坏体？”

啊？

难道江湖上以讹传讹，竟至于此？

空见愕然，随即莞尔笑道：“师叔祖说笑了，那谢逊当年不过只有一品修为，而我已经堪堪迈入大宗师之境，莫说金刚不坏体神通冠绝武林，就算不用这门功夫，凭谢逊的修为，岂能伤我分毫？”

原来如此。

陈一凡了然，细想这种细节的修正，倒也合情合理。

谢逊虽强，凭什么能打死了神僧空见？

“本寺金刚不坏体神通，贫僧已修到至高境界！法由心生，万邪莫侵！”空见挺直脊背，浑身爆发出孤傲凌绝的气势，朗声道：“莫说是金毛狮王谢逊，就算明教教主张无忌至此，贫僧亦可试一试他的乾坤大挪移！”

喔……厉害厉害。

陈一凡惦记着指力伤人的事情，虽然诧异这空见神僧为什么忽然骄傲起来，但并未在意，只是随意赞道：“金刚不坏体，论修炼难度，几乎可以排在七十二绝艺首位，能修炼到至高之境，不容易，不容易……”

心中暗忖，就凭刚才一个动念，就弹出超越巅峰的无相劫指，若是自己修炼这个金刚不坏，大抵也不会超过几个呼吸。

所以，空见啊空见，你有必要故意骄傲一下子么。

摇摇头，陈一凡准备继续前行，寻找指力痕迹。

人命关天，马虎不得。

空见却忽然问道：“师叔祖，您常年潜修于藏经阁，今日何故到此？”

“咳，是我一时大意。”陈一凡惭愧道：“刚才偶然修习无相劫指，兴之所至，弹出一指，生怕误伤了哪位本门弟子，故而过来找寻，若是伤势不重，或可急救。”

噗！

冷不防，面前一直保持着渊渟岳峙般孤高气质的空见神僧，一听这话，神色剧变，身形陡然震动，摇摇欲坠，似乎很艰难地咽下一口不知是血还是唾沫，双目死死盯在陈一凡身上。

许久。

才咬着牙，颤抖着声音说道：“师叔祖！您是说……刚才那道，无相劫指，是您弹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