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辞不是没有见过沈阮直白的样子，或者说，他个人其实是非常喜欢沈阮直白的。

他站在那，逆着光微微一笑后，便走了进来。

“是吗？”傅清辞走到她跟前，俯身看着她微微一笑，“你既然如此想我，不如我们一会儿多做些你想我的事？”

沈阮的心态向来都是极好的，可如今听见他这话，也不免多了几分羞怯。

她弯着嘴角轻轻一笑:“夫君，这青天白日的，你该多想想你的春闱才是正经事。”

“于我而言，此事亦是正经事。”

沈阮拉着傅清辞的手让他坐下后，便对他说道:“你有没有觉得你的这位八妹妹，和以往有些不一样呢？”

傅清辞端过她手边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后，才对她说道:“的确是有，但我不太想得明白。”

刚才傅永纤看他的眼神，实在是令他浑身不舒服。

那种浓烈到极致的喜欢让他很难受，甚至是从心底涌出一股暴虐来。

沈阮没有说话，而是直勾勾的看着傅清辞，实在是不知道该将这么离奇的事给说出来。

一个人，重活三世。

第二世还是面前这人的妻，沈阮忽略掉心头那微末的不虞，别过了头。

外面的春光正好。

“你让丫鬟将她给送回去呢？”

“嗯，总不能让她死在我们院子里吧！”傅清辞淡淡说道。

“的确。”沈阮笑了笑后，便扶着傅清辞的肩膀起身，“我让白浣去备水，夫君，春闱将近，您还是多放些心思在学业上吧！”

傅清辞拉住她的手腕，轻轻一带，她便轻飘飘的被他给扯回到怀中坐着。

沈阮仰头看着他。

“夫君。”

傅清辞捏着她的下颌，低下头去:“乖，让我亲亲你。”

沈阮伸手圈住他的脖颈，迎合上去:“好。”

傅永纤被傅清辞遣人送回自个的院子后，后面的事便没在听说，院子封锁了消息。

而明氏虽是未被休弃，但是傅大公子一日比一日招摇的事，却是盛京上下皆知。

据说，明家那边也要放弃明氏。

明氏登门了几次，沈阮也都避而不见。

直到春闱开考，沈阮送傅清辞去贡院回来时，被明氏在影壁那逮了个正着。

明氏看起来憔悴了许多，面容也苍白的很，没了以往凌厉和骄傲。

“七弟妹。”她软了语气，“可以请你过来与我一叙吗？”

盛京的春日是越来越暖和了。

春光亦也是烂漫到了极点。

花园中栽种的花全都绽放，刚一走近，便能闻见一股香味。

“去凉亭？”沈阮偏头问道。

明氏颔首。

再一次与明氏坐在此处，沈阮心头说没半点复杂是假的。

去年她刚回府时，也曾在花园见过盛京的春日，可没想到这才一年，却全然不一样。

“白浣，泡一壶清茶来。”

“是。”

明氏没说话，只有目光直勾勾的落在沈阮的身上。

盛京的风水似乎格外的养人。

不过一年的岁月，她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直接凋零，而是愈开愈艳，被人精心呵护。

反观是她，不过短短数月，却一下老了十来岁。

“沈阮。” 明氏目光复杂的看着她，“有没有和你说过，你真的很可怕。”

沈阮认真地想了想，除了她是姜暖时，有人这般说过她之外，好像成为沈阮后，还没人这般说过她。

再一次听见这样的词，对沈阮来说，实在是有些新鲜。

“还好。”沈阮莞尔，“大嫂嫂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

明氏捏紧了手。

她原先是嫉妒过明珠没错，可是她从来都没想过要她如何。

若非是那日，她与沈阮一同乘车去寒山寺，若不是她听见沈阮说了那般的话，她是决计不会做下这等滔天的恶事。

决计不会。

明氏直勾勾的盯着沈阮。

沈阮却浅笑如初，她优哉游哉的坐在那，对上明氏的有些埋怨的目光后，她脸上笑容加深，说道:“嫂嫂这眼神，莫非是在怨我？”

“我不该吗？”

沈阮啧了声后，便说道:“当然不该，我又没做什么，说起来，这不都是大嫂嫂您一人的决定吗？”

明氏倏然就咬紧了牙:“可如果不是你，我又如何会……”

“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到底是哪句话能让大嫂嫂误会，起了杀心。”沈阮莞尔，“其实明珠死了，你心中是开心的吧！”

“我没有！”

“你有！”沈阮笑，“她死在你的面前的时候，你心里想得一定是，她死了，真好。”

“因为她死了，就没有人会与你抢大少夫人的位置，明家的宠爱也是你的，但唯一需要应付过去的，是你的父母。”

“你对明珠的死没有任何的愧疚，你甚至是恨不得她早些去死，你只是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选择下手，因为这样，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到底是有多心狠手辣，为了活下去，你不惜让你妹妹代你去死。”

明氏听着沈阮却轻柔到极点的声音，一句一句的将她内心的所想全都给说了出来。

她蓦地起身，愤恨地盯着她。

沈阮勾着嘴角，轻轻一笑， 重新将身子坐正:“看来，又被我说中了。”

“大嫂嫂，你看，你就是这么自私自利的一个人，所以你为什么偏要去装什么大度，演什么姐妹情深呢？当初但凡你强硬一些，明珠也不会嫁到镇国公府来。”沈阮轻轻一笑，“甚至是那天的事，都不会有人知晓。”

“可惜，你选择了对你最不利的一条。”

“沈阮！”

“我能有今天不都是拜你所赐吗！你现在又在这儿装什么好人！”

“大嫂嫂实在是说笑了，我能有什么本事呀！竟然可以让你变成今日这般。”沈阮看明氏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有今天，不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大嫂嫂，我这人不像不喜欢吃亏，你算计我，又怎会觉得我不会算计回去呢？”

“看来我与大嫂嫂终归不是一路人。”沈阮施施然的起身，她莞尔一笑，“不过看在大嫂嫂曾也帮过我的份上，我今儿不妨再给大嫂嫂指一条路。”

“我要是你，我现在就去跪着求明家的原谅。”

“骗也好，苦肉计也罢，只要明家可以重新接纳你，那不管是镇国公府还是你的夫君，也都会重新接纳你。”

“你若是没本事，那你娘家便是你在这个世间安身立命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