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完全适应新武器。”萨默面露诧异。

“不行吗？”奥尔德斯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我现在自我感觉还不错。要想完全适应，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更换武器时，队员原先的实力越差，适应的过程就越短暂。

奥尔德斯不是实力极差的队员，但他毕竟是一名新高层，再加上远征归来之后的每日长时间训练，对海怪武器的运用已不再生疏，大约能发挥出□□成的实力。然而，娴熟度是需要时间堆砌的，不可速成。奥尔德斯现在就想见识一下队长先生的真正实力。

萨默见他如此执着，就没再劝阻，在奥尔德斯期待的目光中点头答应。

于是，奥尔德斯和正常水平萨默的第一次比试，就此拉开帷幕。

在战斗即将开始的刹那，奥尔德斯莫名有点后悔——他应该提前请一位高层来充当观察员，见证并分析他们的剑术对战，并将相关数据记录下来。这样一场比试不光是于他的一种浪漫娱乐，更是未来前进路上的参考，帮助他弥补不足、丈量进步。

尤其是第一场比试，重要性和象征意义非比寻常。

然而，这缕微妙的情绪只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类似于一种恍惚直觉，并不会刺激他做出决定。奥尔德斯沉浸在首战的亢奋中，喊停比试的想法刚萌生了一瞬，就被全神贯注的情绪排山倒海地淹没，再无踪迹。

管他什么数据什么参考，刀刃在灯光下闪过的瞬间，奥尔德斯的思维立刻变得单纯，唯有战斗本能在精准操控他的一举一动。他只想心无旁骛地投身战斗。

前三刀仍是有迹可循，带着阴冷的风袭向咽喉要害。

这样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曾经让奥尔德斯十分惊奇。现在则不同，看过腰刀的强化数据之后，奥尔德斯清楚，那份额外的轻盈与迅疾，都是牺牲其他属性换来的宝贵优势。

萨默看似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各种重要决定之前都要踌躇许久。

可是，在某些方面，他又是极其果决的，比如按照自己的战术定位做出旁人眼中过于偏激的决定，这才成就了他顶尖刺客的地位。奥尔德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暗自赞赏队长先生的智慧和勇气。

第一刀来势汹汹，眨眼间就横扫而至。

奥尔德斯仔细分析着萨默的起手动作，视线勉强跟上刀刃的轨迹，大脑根据经验瞬间完成估算。刀锋袭来之际，他立刻握紧剑柄做出标准防御动作，时机把握得当，两人的武器差点就撞在一起。

萨默在最后一瞬收束攻击，腰刀在空中翻转，眨眼间就化作一道虚影再度削来。

这就是他毫无保留的实力，每一次攻击都力道十足，甚至能令一般选手瞬间身首异处，却也迅疾到极致，对手几乎看不清腰刀的轮廓，唯有满溢的杀气和危机感扑面而来，带来一种绝望的胆战心惊。

奥尔德斯倒是不怎么害怕，他早已适应了萨默的风格。

曾经的他在目睹埃莉模仿萨默攻击之后被本能畏惧擒住，险些输掉比试。而现在，深知萨默不会伤害他，也自知拥有在敌军头目剑下幸存的实力，奥尔德斯敢于直面这一系列的神鬼莫测的攻击，甚至妄想终有一天能靠着实力和运气达成击败萨默的成就。

他比原先的自己要勇敢、自信百倍。与凶残的敌人相比，萨默的速攻完全无法影响他的心态。奥尔德斯会感到情理之中的亢奋和钦佩，心中却不会再卷起惊慌的风浪。

第二刀比第一刀更快，但奥尔德斯的长剑已经拦在身前。他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视野里，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急速流向大脑，再次洞察到了危机的来源，手腕做出一点微调，险险挡住萨默的攻击，逼得刀刃再次凌空转向。

第三刀劈来的时候，奥尔德斯的直觉似乎变得更敏锐了些，整个人完完全全进入了状态。不等刀刃接近，他就主动挥出一剑，用主动防御的方式解决威胁。

奥尔德斯深知自己还不具备击败萨默的能力。不过，一味地防御无疑是无趣的。他决定寻找反击的机会，或者干脆自己制造这么一个机会，打断对方可怖的招牌连环攻击，造成一点注定无疾而终的威胁，也算是向真正的萨默展示一番他的攻击能力。

打断攻击的最直接方式，就是达莉娅曾经向他展示过的秘籍，打击萨默的武器。这类空中转向的超级速攻是非常讲究韵律的，保持住韵律就是势不可挡，一旦节奏感被打破，很遗憾，只能从头再来，原先的势头几乎瞬间就消失殆尽。

然而，萨默作为顶尖高手，想要痛击他的弱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还容易自己陷进去。

奥尔德斯尝试性挥出一剑，果然没有捕捉到萨默的武器。然而，对方的攻击节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愈发强烈，砍击密集得令人快要喘不过气来。奥尔德斯大脑飞速运转，即时分析和战斗本能相结合，一次次阻挡住攻击，同时谨慎调整着防御的节奏，企图破坏连击。

可惜，萨默的攻击压迫性太强，他实在是难以再找到机会，若是盲目反击，则必败无疑。

不知情者可能会认为，战斗时不能急于求成，应该保持心态平和，拿出充足的耐心。就像是准备狩猎的猛兽那样，等待时机，在最合适的时刻给出最致命的一击。

然而，在和萨默对战的时候，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面对这样强大的攻击型战斗机器，每一秒都可能丧命，越是等待，存活的希望就越是渺茫，即使胡乱出击，也必定会被抓住破绽命丧当场。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鲜有人能在快节奏高强度的连环攻击中坚持下来，懈怠是最隐秘的杀手，悄然漫上头脑，给予萨默打出致命一击的机会。奥尔德斯就正在经历这样一个过程，反应力和精力被高速消耗，却得不到任何的喘息之机，整个人变得愈发迟钝、呆滞。

终于，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折磨之后，奥尔德斯没能跟上萨默的速度，一眨眼的分神，刀尖就直指他的咽喉。

奥尔德斯心服口服地丢了武器，只觉得两眼昏花酸涩、脑壳也传来隐约钝痛。

萨默收了刀，奥尔德斯体力不济地坐在地上，长长舒了口气。

“二十六次攻击。”萨默垂眸对他说，语气欣慰，“你输在了第二十七次攻击上。”

奥尔德斯一怔，抬起头来仰视他，满面惊讶：“我居然坚持了那么久？”

“是的。很不错的成绩。”萨默肯定他道，“说实话，略微出乎我的预料。虽然比不上成熟的高层，但是对于一位新高层来讲，已经很优秀了。”

奥尔德斯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谢谢。”

随后，他又有点惋惜：“这场战斗太一边倒了，我都没能造成一次威胁，甚至没碰到过你的刀。”

经历了这次比试之后，奥尔德斯直观地意识到，萨默的实力比纨绔派讨伐队头目强得多，对他造成了更具压迫性和紧迫性的威胁，半点不敢分神。当然，这和态度也有关系，但萨默的优势和特点是金字塔世界中少有的，鲜有人能从他的攻势中全身而退。

“那当然。”萨默莞尔，“如果那么容易就能对我造成威胁的话，我也活不到现在。”

“也是。”奥尔德斯若有所思，“我会继续努力的。”

“勤奋训练当然是一件好事，不过，也别累坏了。”萨默语重心长道，“我调查了你最近的训练日程，总体来说还可以，是可接受范围内的极限。这样就很好，不要太压榨自己，劳逸结合才能有效率。”

奥尔德斯点点头，又忍不住笑出声来：“为什么要去调查？搞得那么神秘，直接来问我就好了。”

“顺便和你的陪练进行沟通，”萨默从容道，“了解队员的训练状态是我的职责。”

这就勾起了奥尔德斯的好奇心，他仰着头，略带忐忑地问道：“大家对我有什么评价？”

这种沟通方式…总觉得像是队长先生去开家长会一样。

“当然是都在表扬你。”萨默温声回答，“我都找不出对你有意见的人。”

“那就好。”奥尔德斯笑得满足。

两人在寂静中歇息了一会儿，萨默忽然说：“我…有个任务要派发给你。”

奥尔德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犹豫，立刻警觉起来：“什么任务？”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趁你心情好就怂恿你答应一些平时比较抗拒的事？

不过，和队长先生痛痛快快打了一场的奥尔德斯的确心情极好，什么任务都愿意爽快接受。

“你能不能试着…和瑟斯顿沟通一下。”萨默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让他成为队员们的十字弓指导员，适当给出一些建议。他愿意为你和乔赛琳提供帮助，已经是意外之喜，可我们实在缺少这方面的专家。”

“…”奥尔德斯眼神逐渐呆滞。该来的总是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