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

灯火通明，人如罗雀。

李承乾站在裴府外，看着这座巍峨雄壮的古宅，也是思绪万千。

这个宅子的主人裴寂也是个传奇人物。

出生于河东裴家，父亲裴喻是北周的太守，从裴寂入仕开始，就一路平步青云。

当年李渊起义的时候，又有从龙之功，等到李渊登基，直接封了大唐的丞相。

而后，征讨宋金刚失败，使得大唐损失惨重，也只是官迁左仆射，可谓是圣恩笼罩。

今年是贞观三年，也就是今年，这位传奇的裴家老丞相就要被流放了。

而今天，就是裴寂的生日。

就连李世民也是派太子直接前来，可谓是恩宠到了极点。

李承乾轻装前来，为的就是不夺人风头。

裴宅门口，裴寂的孙子裴承先正在招呼来往宾客。

不愧是高姓子弟，待人接物，滴水不漏。

绝不会因为你的官职高低，而有任何怠慢，客气之至，让人如沐春风。

李承乾走到门口，小太监赶紧上前递交了名贴。

裴承先看了名贴一愣，随即看向了李承乾。

他准备冲过来行礼，但是后者只是点了点头。

裴承先心下了然，也只是按照常规之礼对李承乾以表感谢。

进了裴府。

亭台楼阁，蜿蜒曲折，四处古色古香，却有大家风范。

不过李承乾没有心情看这些。

他一直在寻找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光头。

一个叫法雅的和尚。

一直到了正堂，李承乾选了一个角落坐好，才看到裴寂正高坐在厅内与人聊天。

聊的是眉飞色舞，激动异常。

看的出来，裴寂对那人很是恭敬，时常拱手含笑，姿态极低。

嗯，是那妖僧法雅没错了。

这个法雅好好的和尚不做，整天喜欢结交权贵，而且甚的李渊赏识。

他自由出入宫禁，在大安宫畅通无阻。

这是他的能力，在普通人看来，可以说是手眼通天，也可以说他真的很聪明。

但是李承乾却觉得他脑袋不好使。

这个法雅忘了，真正的大唐主人并不喜欢他，而且意见颇多。

而裴寂不聪明的地方也是如此，都忘了考虑李世民都意见了。

他是李渊十几年的故交不错，所以他愿意把李渊的客人当成座上宾。

或者他以为如此就可以永沐皇恩，可是他似乎忘了，大唐的皇帝已经不再是李渊！

李承乾上前两步，就听到二人聊天内容。

“不知高僧最近可曾前往大安宫，太上皇一切可安好？”

裴寂喝了杯茶，看向了法雅。

法雅闻言，面露难色:“裴公不知，我已被陛下停了自由出入宫禁，和太上皇已经很久未见…”

说到这里，法雅的情绪也有些郁闷，忍不住继续说道:“太上皇心中孤寂，唯有佛法才可梳理他的心绪！”

“自从玄武门以后，他老人家总是会做噩梦。”

“我每次前往宫中，也是与他讨论轮回之事，以慰其思。”

裴寂闻言，刚要答话，一个稚嫩的童音传了过来:“不知道大师所说的轮回是什么？”

两个人闻言一愣，就看到李承乾施施然的走了进来，面目含笑。

法雅不认识李承乾，撇了他一眼:“小孩子懂什么轮回？”

而裴寂心中一突，他认了出来。

赶紧起身行礼:“臣裴寂，拜见太子殿下！”

法雅一惊，这个小孩是太子？

那我刚刚说的话全被他听见了？

法雅平时确实不注意一些言行细节，他也不是不知，反而觉得自己敢说别人不敢说的，才能与众不同。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傻，有些话当着有些人的面，当然不能提！

于是他赶紧躬身行礼:“僧人法雅，拜见太子殿下！”

李承乾却眉毛一挑:“你这行礼方式不对啊！”

“不对？”法雅一愣。

“你应该跪下！”李承乾语气突然变得冷硬起来:“五体投体！”

法雅蒙了。

他来往皆是权贵，更是李渊的座上宾，从没有想过一些凡俗礼节。

可是这个太子上来就让自己跪？

法雅犹豫了片刻，还是跪了下来，五体投体:“僧人法雅，拜见太子殿下！”

裴寂一惊，太子今天怎么了？

平时他最不讲究架子的，就现在，还身着便服。

李承乾却不管，继续开口问道:“本太子刚刚问你什么叫轮回，你且说来！”

法雅到底是高手，直接跪地回道:“轮回就是人死后，会进入来生。”

“依照平生所做善恶因果，分别进入三善和三恶道！”

“好，那你想进入轮回嘛！”李承乾淡淡的开口。

此言一出，裴寂和法雅震惊了。

裴寂是没想到太子前来参加自己的寿宴，竟然来势汹汹，专门找茬。

而法雅震惊在于李承乾的话，杀意十足。

可是这才是个九岁的孩子啊！

想到这里，法雅倒是清醒了许多，一个小孩子而已，大放阙词！

我法雅是谁？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太上皇的座上宾，连大唐丞相都要对我以礼相待，我怕你干啥？

于是他起身，脸上也恢复了平静:“我倒是不怕进入轮回，因为我心中有佛。”

“即使死了，也是陪伴佛祖！”

“而且，我就算想，也一时半会儿去不了，时候未到！”

裴寂也是平静下来，果然法雅大师是高人啊，好一个时候未到！

他开口打了下圆场:“太子殿下能亲自前来，代表皇恩，老臣惶恐！”

“礼数不周，还请殿下见谅！”

“法雅大师是老臣的客人，不认识太子，请太子殿下不要见怪！”

“而且法雅大师是太上皇的朋友！”

裴寂的言下之意是太子你别太过分，这是我裴寂的生日宴，我的客人，你别咋咋呼呼的。

而且你是代表陛下来的，代表皇恩，你要心里有数。

再告诉你，这个可是不是一般人，是有来头的，你得掂量一下。

李承乾却哈哈大笑:“我当然不会见怪！”

“只不过我不是再跟你开玩笑，这位大师轮回的时候已经到了！”

“而且，可能会捎带上你一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