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宵不拒绝, 也没有接受的态度，始终是付明熙心里的刺。

他倒不是等不下去，至于那句“利用”, 是因为他现在还有用。

如果放在以前，他连这个圈子都没有进来的时候，怎么会有机会让梁宵再一次的利用。

曾经他顶了梁宵的身份, 在危及性命的时候, 自愿让梁宵全身而退，他不觉得那是利用, 那是他心甘情愿。

可是梁宵一去不回，留下来他一个人等着再也不会重新亮起来的希望, 生生把心甘情愿染上了利用的意图。

如果梁宵再来上一次，再让他失望一次, 把他一个人留下来, 他估计不到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以至于现在两人之间暧昧不说破的营业状态, 都让他很难踏实下来。

越是一线之差的亲密, 在一起的时间越长, 他就越来越担忧。

whitney说他应该找点别的事情充实自己的业余生活，分散注意力。

他没告诉自己的心理医生，自己已经对这个人，关注了整整十年。

所有的报道, 他的任何一条消息, 就算是炒作的那些没激起水花的假新闻，也没有落下过。

加上自己维持不了正常的社交关系，朋友也数不出一个两个，所有训练以外的时间全部被梁宵填满。

现在更是工作生活里都离不了。

他自认为，如果一定要拿梁宵嘴里的粉丝来按个名头, 那么没有哪个粉丝比他还知道的多了。

————

付明熙此刻正坐在室内摄影棚的大楼底下，整个身体都大大方方的向后倒着，脸上盖着帽子。

他今天的广告片居然和梁宵在一个拍摄点，拍完之后说什么也不走了。

袁意急的晕头转向，生怕他被人偷拍了。

付明熙完全没有一个热门男星的自觉，扔下一句“能进来的都是工作人员，这点职业道德都没有，还吃什么饭”，就往中间大厅的椅子上大模大样一坐。

为了维持形象，他们出街都穿的完全没有冬天的意思，这会儿大楼里暖气充足，太阳也从外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浑身都暖洋洋的。

他迷迷糊糊间都快睡着了。

梁宵从摄影棚里出来看到就是这一幕。

过分的身高和头身比，旁若

无人地半个身体后仰，从帽子下面露出来几缕头发是做造型刚染的深棕色。

付明熙最近越来越有走花样少年的路子了，大概是时尚造型突然增加了不少，加上年龄的优势在，很多没人敢尝试的造型都放在他身上，接了不少的杂志大片。

好在那张脸，那双眼睛，随时随地都是干净的，看向他的时候，也似乎从来不曾变过。

梁宵朝袁意无声地摇了摇头，然后放轻脚步上前。

小心翼翼地将付明熙盖住脸的帽子拿下来，闭上小憩的长睫微微颤抖，瓷白的脸上一点瑕疵也没有。

脸颊上的那颗小痣也看的清清楚楚，卸了妆的唇色很淡。

这个地方虽然算不上隐蔽，但是在摄影棚都紧闭繁忙的时候，过来休息的人很少，周围也就剩下他们双方的助理还在了。

梁宵抬起头看了一眼，小孟已经自觉的退到入口出去放哨。

四周的暖意能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衬出来。

梁宵静静地看了两秒，然后对着这个像定格住的漂亮封面一样的男人吻了下去。

脑海里是一片空白的，连为什么会这么做都没想过。

只是工作累了，出来就看到这么安然的一幕，付明熙等自己等到睡着，自然而然地就做出来了。

他们之间已经有过不知道多少次的缠绵了，除了最后一步没有做，几乎做遍了情侣之间能做的所有事。

轻轻地碰了一下唇瓣，于成年人之间，与他们的亲密之间，连个像样郑重的吻都不算。

像极了他们之间乱七八糟的关系。

和他这些天以来的顾虑，最终都归于这个偷偷摸摸地举动。

再屏住呼吸抬起头，却正好对上付明熙睁开的双眸。

里面纯净地倒影出他的影子。

“梁哥。”

付明熙开口的气息扫在他的下颚。

梁宵强作镇定地一手支撑起座椅后背要站起来，付明熙视线一晃，余光察觉到什么。

随即抬手，掌心覆盖住梁宵的后脑按下来，唇瓣直直压回自己的唇上。

垂眸的一瞬间，他似乎听到了快门声响。

梁宵此时正在惊异的头上，付明熙的举动太过大胆。

匆匆忙忙地抓住付明熙的肩膀要站起来，在下一秒连腰背也被固定住。

简简单单地动作，暗自使得力道却让他一点松动的余地都没有。

熟悉的气味顶开自己的齿关窜进来，总是不容拒绝地强势，要把他嘴里的味道都同化了才甘心一样。

跟付明熙每次展现出来的乖顺语气，简直截然相反。

“梁哥——！”小孟突然转身跑过来，这才打断了他们。

梁宵得了机会就一把推开付明熙，擦了擦唇角，“你怎么回事儿？能看清楚这是哪吗？”

“能看见。不过没关系。”

付明熙站起来站直，将衣领重新提起来，“总有一天大家都会知道我们在一起的。”

梁宵不是头一次听到他说这样的话，权当作小孩子不懂事，才口不择言。

只有今天，他突然意识到，付明熙可能真的是这样想的。

“反正是梁哥先偷亲我。”

耳边一阵温热贴过来，还落下了一个吻。

“别耽搁了，马上就有人过来了。”小孟手里还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袁意刚才趁着机会下楼接了两杯奶茶上来，看见两人的头一件事就是催着赶紧走。

梁宵看了一眼袁意在大冬天跑出来的汗水，接过来一杯他觉得甜的发腻的奶茶，“给你做助理真不容易。”

付明熙想得开，“我又没有压榨他。”

说完还凑过去咬梁宵手里那杯奶茶的吸管。

梁宵:“你不是不爱这个口味吗？”

“甜。”

付明熙舔舔唇回味，声线微微发黯，“梁哥的都甜。”

这话乍一听也没什么毛病，但是梁宵怎么就听出来一股别的意思。

再一看付明熙面上一副清清白白，倒是他暗自把自己鄙夷了一把。

几个人从安全通道往地下车库里走，付明熙仗着没人看见，竟然一把拉着梁宵的手径直走上车。

袁意和小孟身为助理，同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不能够立马把两个人扯开，就只能欲盖弥彰的跟他们走得更近遮掩。

梁宵直到回到家，还陷在紧张的气氛里面出不来。

以前付明熙顶多是小打小闹的拉拉扯扯，还能说得过去，这次直接上嘴了，还亲的那么结实。

要是被人拍到了，他跟付明熙都洗不干净了。

也许是人类对于危险的直觉，他总觉得付明熙似

乎真的不在意闹大，甚至还有一点，被拍到也无所谓的意味。

破罐子破摔？

可他们现在的事业都如日中天，在最关键的时候，这罐子都得是文物级别的。

手机里是付明熙的消息传过来。

梁宵拿起来看，上面是一个委屈的表情，还附带上一句:

——“不管怎么样，梁哥先偷亲我。这点改变不了了。”

越来越没羞没臊了。

刚见面的时候，不是还会脸红来着吗？

——“你那是同一个亲吗？好意思吗你？”

过了好一阵子，梁宵正在想，往接吻这种事情上面计较是不是不太好，这也太煞风景了。

他跟付明熙好像总是要因为这种事情来提上几句。

偶尔也会翻一翻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

不知道付明熙怎么想的，他自己看着都觉得够磋磨人的了。

还没有谈恋爱，就要面对这样恋爱里面吵起架来才会面对的情况，也就只有付明熙这样不依不饶的脾气才能做到了。

一段本来就不该存在的感情，不符合主流意识，也不符合他的预先的打算，多少掺杂了一点利益牵扯在里面。

应该就是因为它的不纯粹，才会有这么多的小摩擦。

梁宵已经在心里批判过自己好几次了，手指却不由自主地去滑屏幕。

想看看付明熙是不是回消息了。

他也不是个喜欢吵架的人，他喜欢的是安稳，付明熙就算回了，也肯定是扯皮。

于是就变成了边滑动边想，那自己在这等什么呢？

等着吵架？

手机突然一震，差点从手心里掉出去。

梁宵点开了看，意料之外。

付明熙今天没有跟他狡辩下去。

——“这是梁哥第一次主动吻我，是不是说明，我追你的进度条开始加载了。”

一直以来维持平衡的关系，似乎突然出现了裂缝。

梁宵在键盘上敲了好几遍，最后都删除了。

——“赶紧睡你的觉去吧。”

手机放下了，他是完全睡不着了。

本来就是有心虚的成份在，跟付明熙不说破的暧昧下去，其实他可以推开的，就算他闹，自己只要撇干净就行。

那时候他们之间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物料来确定关系。

到了现在这一步，随随

便便都能有一堆的东西证明他们曾在同一时刻待在同一个地方，今天那个可以称为缠绵的吻就能把那些时间坐实。

也可以再撇开。

不过要跟着脱层皮罢了。

……那代价他付不出来，那是他所有的事业。

可明明可以一开始推开的。

现在时间久了，这是借口还是真心连他自己也开始分不清。

——“梁哥，下个月过年，你有安排吗？”

梁宵心里正在犯愁，说了睡觉还不睡的人又开始了。手里已经习惯性地回过去。

——“回老家。”

——“我能去找你玩吗？”

梁宵沉着脸。

——“不能。”

聊天框上面的正在输入闪了几次，最后才回过来一句:

——“我不想一个人过春节。”

梁宵盯着那话看了半晌。

——“好，到时候叫上你。”

发完消息他把手机直接关机，往旁边一甩，脑袋抵着枕头砸了一下。

头一回对自己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