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嫣顺着秋泠的视线看向沈烟,心中被挑起一丝好奇：“何梦？”

秋泠的双瞳水光氤氲流光闪动：“梦里只有我自己。”

秋泠继续说道：“我一直找秋嫣皇姐，却怎么也找不到，我好绝望,那个时候沈烟哥哥忽然出现了。”

秋泠道：“梦里的沈烟哥哥很好看,”他感觉描述力度不够，他又继续道：“比任何人都好看，比神殿的月归公子、楚楚小姐等人都要好看。”

秋嫣轻笑：“你见过月归公子和楚楚小姐？”

秋泠小脸茫然地摇了摇头，迟疑了下又点了点头：“见过的。”

不等秋嫣问何时见过,秋泠又道：“在梦里见过。”

秋嫣唇角笑容加深,感觉这个弟弟就是可爱。

秋泠道：“我找不到皇姐,我一直一直哭,沈烟哥哥就陪在我身边,我病时沈烟哥哥喂我吃饭，教我学习,教我弹琴,沈烟哥哥对我说我是最乖最可爱的孩子。”

秋泠双瞳明亮：“皇姐是世上最好的姐姐，沈烟哥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

秋嫣又摸了摸秋泠柔软的头发，她只当那是秋泠的一场梦,并没有将之放到心上。

秋嫣不知道,但沈烟是知道的,秋泠的梦有可能只是单纯的梦，也可能是他遇见了一些本不应该发生于这个平行世界的另一个真实。

如果沈烟没有重生,秋泠所言一切都会发生。不久后秋嫣会和亲嫁入他国，唯一能保护他的秋嫣离开,在这冰冷的宫廷再也没人会护着这个年幼的孩子,他饱受折磨,直到沈烟入宫为止。

一个会用哭泣寻找姐姐的孩子,后来他再也没有哭过。

秋泠看看秋嫣，又看看沈烟，露出一抹傻笑，秋嫣还在他身边，沈烟也在他身边，他感觉现在的他应是世上最幸福的小孩。像是想到了什么，秋泠忽然扑入秋嫣怀中，秋嫣抱住秋泠道：“又撒娇了。”

秋泠仰头看着秋嫣，嫩声道：“皇姐，不要离开我。”

秋嫣笑笑：“不会的，皇姐不会离开你的。”

沈烟看着这对兄妹，听着秋嫣肯定的话语，只觉世道无常，许多时候一个人并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尤其是生在皇家。秋嫣是牺牲品。

秋泠从秋嫣怀中跳下来，他走到沈烟面前，小脸微扬一脸期待道：“沈烟哥哥，你能……抱抱我吗？”微颤的声音像是羞涩腼腆，又像是害怕被拒绝。

沈烟双瞳瞬间湿润，他想仰头将眼眶中的泪水逼回去，他想避开秋泠的视线，然而在秋泠期待的目光下他做不到不去看他。

泪水顺着沈烟的双瞳流下，秋嫣不懂，沈烟为什么要哭？

秋泠小身板瑟缩，他不怕被责罚，不怕被责骂，他只怕眼前的小哥哥会不喜欢他。

梦始终是梦。梦里的小哥哥会温柔地对他笑，可是他现在和梦里的小哥哥还不熟，他不想被沈烟哥哥讨厌。他果然太冒失了吗？

秋泠天真地以为沈烟是被他的无耻求抱抱行为给气哭了，他向后退一步想要退到秋嫣旁边时，沈烟对他展开了双臂，对他说道：“好啊。”

秋嫣意外，秋泠小嘴大张，一脸震惊地看着沈烟。

沈烟道：“我抱抱你。”

仿佛是担心下一刻沈烟便会后悔，秋泠立刻冲向沈烟扑入了他的怀中。

沈烟身形单薄，可是这单薄的身躯却给秋泠无尽安全的感觉，这是最温暖的怀抱，跟秋嫣一般温暖的怀抱。

不知道为什么秋泠想哭，他无声地哭了出来。都说年长者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小孩，他将脸埋在沈烟的怀中，两只小手仅仅地抓着沈烟的衣角无声地哭泣，两只小耳朵竖起听着最喜欢的姐姐和最喜欢的哥哥间的交谈。

沈烟道：“抱歉，让您见笑了，这段时间双眼略感不适总是落泪。”

秋嫣轻声“嗯”了一声。

两人之间没什么共同话题，秋嫣看着在沈烟怀中的小孩，随意寻找话题：“近日民间新出了一款胭脂，色泽鲜艳，相当好看。”

沈烟：“……啊？啊……”

沈烟茫然地应着，他一只手轻轻抚摸秋泠的头发，秋泠听着最喜欢的两种声音，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在入睡前，他想，真好，最喜欢的哥哥并没有推开他，如果时光能在这里停留就好了。

秋嫣道：“你认为红色好看，还是粉色好看？”

沈烟：“啊？”

秋嫣：“如果我穿蓝衣，适合红色口脂，还是粉色口脂？”

沈烟：“……”救命。

秋嫣一连询问沈烟数个问题，在沈烟一脸茫然地回应后，秋嫣反问：“粉色好看？但是你不认为这种颜色太庸俗了吗？”

沈烟：“那，那红色吧？嗯，红色，红色可以的吧？”

秋嫣：“红色？但是，红色不会过于艳丽了吗？”

沈烟：“……”

秋嫣从询问转成了滔滔不绝的推荐，你过去长得很好看，虽说你脸上的伤无法痊愈，但是使用好的药多多少少能好上许多，我听说……

秋嫣开始推荐起一些外敷药、内服药，之后又推荐起了一些护肤品。

沈烟：“……”

沈烟表面镇定内心茫然瞳孔时不时剧震，那双仿佛会说话的双眼从始至终看着秋嫣，他是最好的听众，虽然他什么都听不懂。

秋嫣话锋一转，忽然问：“神殿这一批的祭司候选人中，你最看好谁？”

沈烟思考，因为知道按照命轨他才是下一任祭司，所以他没有办法好好回答这个问题。

换个思路想，作为上一任祭司，而且还是活不长的祭司，在众多候选人中他必须选一人成为下一任祭司，他会选谁？像是想到了什么，沈烟道：“司瑶小姐。”

秋嫣一愣：“司瑶吗？”

沈烟：“司瑶小姐或许是最适合的。”

秋嫣：“只是，历任祭司似乎从未有女子胜任过。”

沈烟：“没有，却并不是不能有。”

秋嫣：“与你不同，我倒是较为看好月归公子。”

沈烟：“月归公子也很好。”

秋嫣：“与历任祭司相比，总感觉下一任祭司是谜。”

沈烟轻抚秋泠长发的动作顿了顿，没做声。

秋嫣道：“其实，宫里还流传着一种说法。”

沈烟并不好奇，不过他仍旧很给秋嫣面子地询问道：“什么？”

秋嫣：“你知道祭司大人待你很特别吗？”

沈烟顿了一下，点点头，表示知道。

秋嫣道：“在你进入景毓宫时，数十年不曾走出神殿的祭司大人走出了神殿，所有人都说祭司大人是为了见你而走出神殿的。”

“……应只是巧合。”

“那时许多人都认为你或许就是下一任祭司。”

沈烟道：“我没有这个资格。”

秋嫣轻声叹息：“很遗憾。”

沈烟：“……是的。”

秋嫣又转移话题：“从昨日开始，祭司大人似乎在寻人，不过不知道在寻谁。”

沈烟：“……”

秋嫣针对这位神秘人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沈烟静静地听不发表任何意见。

半晌后，秋嫣眉头微皱：“我总感到不安。”

不等沈烟询问，她又道：“往常神殿一直都很安静，最近神殿大动作频繁，总感觉会发生些什么。”

秋嫣说，在过往神殿中人几乎不会走出神殿，没有允许不得离开神殿这是神殿规则，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祭司大人下令让所有祭司候选者以及部分神伺近日离开神殿，三个月后才可以回来。

沈烟瞳孔骤然收缩，这是什么情况？上一世并没有这种情况出现。

秋嫣道：“像司瑶小姐，她已经离开了神殿。”

沈烟推测老祭司会这么做的原因，最终他想到了一个原因，老祭司是为了让更多祭司继任者和神伺得到神殿认可成为神官。行善积德获取信徒的认可，哪怕是带有目的性的行为也确实有更多的几率能够被神殿认可。

每一次的神官继任仪式对祭司的消耗都很大，这也是鸾凤国这么多年来神官数量一直寥寥的原因，就好像这一代算上老祭司也就只有三位神官。

按照老祭司现在的情况，最多也就只能带着神伺进行一到两次的神官继任仪式，只怕神官断层。

神官断层就相当于祭司断层，鸾凤再无祭司，这是每一任祭司最怕的事情。

秋嫣见沈烟恍惚的模样，道：“沈烟公子，果然是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吗？”

沈烟回过神：“啊？”

秋嫣：“我知道神殿对于普通人而言实在是太遥远了，所以很难对神殿的事上心。”

其实秋嫣说得并不对，人都有吃瓜的心态，虽有部分普通人对神殿没有丝毫关注，不过绝大多数人都是对神殿充满了好奇的。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沈烟。

秋嫣道：“明日，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沈烟：“……出去？”

秋嫣：“你可知听雪亭事件？”

沈烟缓缓点头。

秋嫣道：“最近许多特殊异能者聚集在主城，明日他们会在听雪亭回溯那一日发生过的一切，你要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