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还是同州市政府一号会议室，李怀山还没到，市县与药王山项目有关的领导都在坐。

时宇走进会议室，王钧儒好奇地看着他。

“你不是去京城了吗？”时宇走过王钧儒座位时，王钧儒拉住时宇问道。

“京城的事办完了，上午回来的就被通知开会，这不就来了。”时宇没有多说。

“哦！”

王钧儒也没再说什么，有些话不方便说，他不想时宇来参加会议。

时宇找了个靠后的座位坐下，前面的座位都被市县领导给占了。就在时宇坐下时发现了对面有一个熟悉的面孔——李振国。

“老同学好久不见。”时宇向李振国打招呼。

他才不问也知道李振国一个企业的副经理为什么会来参加市长会议，用屁股想都知道是李怀山安排的。

“时宇你怎么会在这？”李振国想不到时宇会来参加会议。

他是知道时宇是药王山项目上的顾问，在他心中顾问就是可有可无的人，当回事就是个人物，不当回事就连一般人员都不如。

“哦！我知道了你是来旁听的吧？替你的师傅来做会议记录的吧？”还没等时宇回答李振国又说。

“你们的工程干不下去了吧？”时宇突然来了一句。

见李振国在这里时宇就明白了这次开会的目的。

“用不着你操心，这会开完就一帆风顺了。你好好记录吧，好给你的师傅汇报。”李振国无所谓地说道。

他知道的版本是时宇认了个专家师傅，那专家才是真正的顾问，时宇只是个跑腿的。

时宇没说话，他去了保健局才知道他那个养生福地办公室是个什么机构，自然李振国这些人知道也不奇怪，没人把他这个主任当回事也是应该的。看着李振国那嚣张样，时宇有点可怜他。

李怀山这时走进来，用余光扫了扫在坐的人，缓缓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现在开会，会议的议题就一个，关于药王山养生福地项目的主体工程分包事宜。我的意见是远达集团是这个项目的中标承建商，分包的事宜就由他们来找合格的分包商，药王山管委会监督，这样工程的进度也不会受到影响。你们有别的想法也可以谈谈。”李怀山很强势，一开口就把事给定了，说完看向下面，目光落在王钧儒身上。

“我来给大家说明一下，我们药王山这个项目说大不大，说小吧，区域建筑却很多，不像盖大楼，不管多少层就一个主体，一个工程队就可以完成，现在药王山项目这十几个主体工程同时开工对远达集团来说不现实，两三个工程同时开工还行，十几个的话光给工程队配备人员就是不小的开资，还不说工程队短时间也调不来这么多，远达集团确实存在困难，要是由他们一家承建主体工程会延长工期，影响后续的工作，影响工程进度大家都不想看到吧。我们管委会的意见也是同意分包工程。”王钧儒见李怀山看他忙给大家解释为什么要分包工程的理由。

远达集团竞标时这个问题也想到了，想着先拿下项目再说，没想到基础工程做下来就超出了预算，他们在每个建筑主体上都投入了个相当于小建筑公司的团队，使得人员暴增，建设和管理成本都增加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时宇派出的专家监督组太认真了，让他们这是几个小团队完全独立，就连相互借用点物料都办不到，专家组认为进了那个工地的物料就属于那个工地，关把得很严，远达集团没辙，因为监督组没错。这样干下去远达集团只有赔钱，原来的不赚钱的想法就是个梦，只等赔钱。

这就叫贪多嚼不烂，自作自受。

远达集团董事长任远达知道了这个消息后，及时召开了股东大会，股东们的意见还是很中肯的——按照中标合同继续把工程做完。

信誉的重要性股东们还是明白的，赔钱都是次要的。经过核算也就赔个一千来万，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任远达也接受了股东们的意见，决定加派人员按期完工。

总部下发通知的那个早上，因发生地震，禁止了一切活动，放假了，通知没发出，只能收假再通知下去了。

在这期间，任远达见了个人谈起了他遇到的事，彻底改变了他的做法，那个人告诉他可以让政府干预，以政府文件形式改变他们的合同内容，将工程分包出去，不但不会损失，还不承担违约责任，而且还会赚钱。

商人逐利，有钱赚当然比赔钱好。那人让任远达放心，一切有他，小事一桩。

收假后，李振国得到的通知是，联系同州市政府将工程分包。李振国自然明白意思，马上联系李怀山，李怀山这次没摆谱，他也接到那个靠山的暗示，让他帮助远达集团把分包工程的事办成。

和李振国见过面后，李怀山又通知药王山管委会的中层开了个小会，又去工地了解了情况，用了一天时间做足表面工作，这才在今天下午召开会议，以市长会议的形式定下此事。

“刚才王钧儒副市长说的情况我们管委会的同志都知道，是个很现实的问题，我们总不能让给我们地方干工程的企业赔本吧，合同是签订了，按商业规则远达集团履行合同无可厚非，但工作也要联系实际，遇到问题解决问题，不能认死理一根筋，要眼光放长远，分包工程正是我们集体做出的补救办法。”赵正义说的义正言辞，他是华原县的副县长，也兼任药王山管委会副主任。

“看来他们已经统一了意见。”时宇心里念道，抬头看了看刘焕然坐的地方，刘焕然也正在看向他这边，轻轻摇了下头。

时宇明白，刘焕然想保持沉默，他惹不起那几个，也不让时宇出头。

“两个直接负责人都这样说了，大家心里应该有个数，不能让企业在我们市赔了本，这会影响我们市今后的投资环境，影响我们的发展，你们几个也说说看法。”李怀山又对坐在前排的几个副市长说道让他们发表意见，他们的意见很重要。

“市场经济有它的运行规则，我们政府不应干预企业的商业行为，企业商业行为的成败都是他们自己的决策，失败了就应当自己承担损失，那有政府为他们买单的好事，都这样我们国家何谈发展，还不被这些企业给掏空了。我提两个方案，一远达集团继续承建药王山项目主体工程按期交工。二远达集团主动退出药王山项目，对药王山项目主体工程重新竞标，对于远达集团已经完成的工程量按实际支出付款，也不能让他们损失。”谢德康副市长带头发言，可他说的正好与李怀山的意见相反。

李怀山的脸都气绿了，拿出一根烟点上，狠狠地抽了一口，这是他没想到的，竟然有人唱反调，在市长会议上公然反对他的意见。

谢德康担任同州市副市长也有一年了，他是从省政府办公厅平调来的，主管同州市经济工作，这一年他一直在下面各个县区调研，很少参加这类会议，今天他正好在，秘书便通知了他。没想到他真没给李怀山面子，直接否定了李怀山的意见，这样的情况在市长会议上很难见到。

“谢副市长的说法我不同意，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现实情况在这里放着，我们也能想明白，就是我们的药王山项目要建的场所太多，分布太广，一个建筑企业根本应付不过来，小项目多就应该在竞标时考虑到，多选几个企业，这也是我们政府工作上的失误，李市长提出的方案就是补救我们的失误。按实际情况分包工程也没什么不可，我同意将工程分包。”胡晨祥直接反对谢德康的意见，他和李怀山是同一战线。

不过胡晨祥说政府在招标时有失误的时候李怀山的脸更绿了，因为招标就是他指定让远达集团一家中标的，还是开了个市长会说的。

“政府工作有瑕疵也不能成为为企业决策失误买单的理由，远达集团是世界五百强企业，这点问题都看不出来的话恐怕名不副实了，他们既然承接了又没有在当场提出异议，合同都签订了，就要按合同执行，我们政府干预，难道我们要违约不成。”谢德康用合同说话。

合同是药王山管委会和远达集团签的，市政府要将工程分包，岂不是药王山管委会违约。

“我同意谢德康副市长的意见。我负责的是工程质量和工程进度这一块，经常和专家们去工地现场，工人不够用，工程太分散远达集团管理也跟不上，材料供应不足和调配混乱现象都存在，专家组的意见是若远达集团按期完不成基础工程的话就追究他们的违约责任。承担违约责任和自愿退出项目来比的话，谢副市长的第二个意见对远达集团更有利。我个人也偏向第二种意见。”刘焕然突然发言，竟也是反对李怀山的。还搬出专家组来说话，在管委会他和专家组那些专家接触最多，早就知道了那些专家的能量，他也不选择沉默了，说完看向时宇坚定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