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的车就是好，不仅车后厢够大，而且非常平稳，一个一米五的封闭大水缸，豪横地占用整个车后座，六个裹着黑色布套的鸟笼子，轻轻地放在水缸上。

两个年轻女学生想必是和张戈教授很熟悉，一路上都没停了嘴。

“张老师，这次系里可不能再卡咱们经费了，要养这些小家伙，可得不少成本呢。”

“张老师，主任到底怎么说的啊？能不能多养一阵？我好想做个周期的观察记录啊。”

张教授叹口气，“得了吧，能养一个星期都是理想的，肯定是要放归野外的。”

一听这话，慕厉这个外行提出一个蠢问题，“那要是再被捕猎者抓住了怎么办？可不见得有这么幸运能再活下来啊。”

张戈教授没说话，看样子是不想和这个忽悠孤寡老人的丫头交流什么。倒是她的两个学生给了慕厉解答。

“一般都是放生处理的，野生动物必须在野外才能生存，我们不能因为有盗猎者，就把野生动物都圈起来啊。”

“对呀，姐姐你不知道，现在省会的野生动物园辐射面积很广泛，可以先把它们送过去，适应一段时间，看看是不是能自行恢复野生习惯。”

六只雨燕很安静，这些小家伙也都吓坏了，张教授给它们做了初步检查以后，还得带回系里仔细观察一下，看是否有其他伤情。

被蹭了车还得不到一个好脸色，沈修想替女朋友背锅没成功，有点遗憾。

开到省会大学侧门，却看到王理川教授领着几个男学生等在门口，看见沈修的车就迎上来。

“王教授，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王理川瞪了一眼张教授，“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小心眼儿，跟年轻孩子置气。”

张教授瘪着嘴白了一眼公爹，“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不也是上蹿下跳要跑到g市去？北山矿业是什么环境？一把年纪的还真要跟人家去挖土开矿吗？”

“我一生清贫两袖清风，除了脑袋里这点不中用的知识，也没有别的可拿得出手。”

王理川说话慢悠悠，一点也没有呲损慕厉时的快人快语。

“如今也不算我替别人开路，我这三十年前的遗憾，有人愿意帮我填补，不是好事吗？”

张教授脸色不好，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反正这事儿您跟王建国商量去！”

王理川听到这个名字，非常不屑地“嘁”了一句，“他还管得着我？这世上就没有这样的道理！管天管地没有儿子管老子的！”

“我是管不了您！我就不让院长给您批假！系里不放你走，我看您怎么走！”

慕厉和沈修看到教学楼里拐出来一个不起眼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大夏天的竟然很怕冷，戴了一顶毛线帽。

张教授一看到他就嚷嚷，“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现在是夏天，夏天，用不着戴帽子了！”

来人正是王理川的小儿子王建国，也是省会大学地域学院的副院长。

王建国被妻子一嚷，才感觉到热似的抹了一把头顶，憨笑道，“忘了忘了，冬天出门出习惯了，不戴个帽子总觉得不踏实。——这二位就是……？”

慕厉和沈修连忙做了自我介绍，被王建国客客气气地迎进教学楼，张教授招呼着几个学生，拎着鸟笼子，推着大水缸，把难得一见的珍贵动物，都送进生物科学办公室。

“我听我爸说了，不是我们家人小心眼儿，你们也太会抓人痛点了。”

王建国副院长和他爸爸如出一辙，不光衣服质朴，就连神态也很像，完全就是沉浸在某个自有世界中的模样。

“我爸这些年算是顺风顺水，不然也不能让我坐到副院长这个位置，现在不老说‘家族资本’这种话吗？我们家就这么一位定海神针，你们说挖就挖。”

“三十年前的矿山，到现在都没让谢永远挖出点有用的来，我觉得也没啥真东西了，你们可倒好，非要我爸大老远跑过去跟着一起挖土。”

王理川作为省会大学地域学返聘的重量级人物，听着儿子一路絮絮叨叨抱怨，冷笑一声，“你从小就这毛病，提条件以前非要铺垫一堆没用的。——说吧，想干什么？”

王建国欲言又止，五十多岁的副院长，站在办公室里极为拘谨，先看沈修又看慕厉，最后目光落回王理川身上。咽咽唾沫，似乎下了决心般说道，“我想跟您一起去g市。”

慕厉眼睁睁看着这个神展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沈修当即理解了王建国的意思，伸出双手紧握住他的双手，“王副院长，您的意思是要和王理川教授一起，给我们的新项目做顾问吗？”

王建国羞得脸都红了，连连抱歉，“我不要钱的、不要钱的，就是想实地去g市看看，真不是想给你们公司添负担。”

我的天啊……

慕厉深吸口气，强行压住心里的激动，“王、王副院长……您、您……”

王理川眼一横，“忽悠我的时候不是嘴皮子很溜吗？怎么看到他倒是客套起来？你们做生意的就会看头衔，副院长有什么用？真当他专业上比得过同侪吗？”

慕厉简直要被这老头子气死，要不是王建国主动表态，搞地产的两个外行，上哪儿知道副院长有这个意思？打响新项目的名头，还有什么比“上阵父子兵”更有噱头呢？

“——那王教授您再多给我们介绍几个有实力的人啊。”

得寸进尺，是慕厉的一大优点，只不过有时候表现得，很像不要脸。

“王副院长您别担心，我们这些商人虽然充满铜臭味，但也是尊重知识分子的。”慕厉拍板，“您和王教授一起到g市为我们的新项目保驾护航，这是我们求也求不来的天大好事。”

“您作为一个一心扑在科研上的学者，可能看不上我们这点阿堵物，但我们不可能真的一分钱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