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为你真正活在这个世界。

看到几乎被绷带包裹成木乃伊的芥川时，芥川龙之介原本缓和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跟太宰治有关系？”

“……是。”

“那你的任务……”

“在下会请假的。”

“多久。”

“三天？”

眼看芥川龙之介的眉越皱越紧，芥川难得感到了一丝心虚，弱弱地修改了一下：“一周。太长了首领不会同意的。”

不是，你真的是芥川吗？思及几十分钟前死活不肯好好养病的某人，一旁的中原中也目瞪口呆，他敢发誓，这绝对是芥川二十年来最听话自觉的一次。

等等，他要干嘛？眼看芥川龙之介听完解释后径直转向了他，中原中也心里涌起了不祥的预感。

而对方也没有让他失望——“除了非他不可的任务以外全部请假。我会跟着。”考虑到“非他不可”这一要求里难以界定的主观性，芥川龙之介又加了四个字。

听这意思是要是不满意了你还要来闹一次是吧。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得，你们叫芥川龙之介的都是大爷。

“我会跟首领转达的。”

还能怎么办呢，不开污浊就是被压着打，开了污浊……啧，不会也被烧了吧。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压下满腹疑问，中原中也带着樋口一叶退出了病房。

其他人都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芥川龙之介与芥川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气氛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犹豫良久，芥川才憋出一句：“那样太危险了。”

“所以呢？”芥川龙之介第一次感受到语言的无力与艰涩，他不知道该如何正确的表达自己复杂的心绪，“我不想被你推开，哪怕你是为了保护我。”

让我恐惧的不是面目全非的故人，不是你我观念的不同，是被你推开。我不甘心停留在原地被你保护，只能等待着哪天从他人口中听到你的消息。

良久，他听见病床上的少年轻轻咳嗽了一下，虽然面上仍是一派沉静，那双直直地盯着他的漆黑双眼里却带着连本人也不曾察觉的期待：“无论如何？”

芥川龙之介唇角微微上扬：“无论如何。”

出于某种不足为外人道的心理，除了一些必要的时候，mafia大楼顶层的首领办公室常年处于一种暗沉沉的状态之中。森鸥外本人倒是对这样的环境适应良好，反正只要有爱丽丝在，他们两个就可以根据换不换小裙子这个问题玩上一整天。

首领你知道自己这样很幼稚吗？前来汇报的中原中也在心中腹诽，面上仍是一本正经的凝重：“……事情就是这样了。”

“嗯，这位\芥川龙之介君\很有趣呢。”森鸥外状似漫不经心地扣了扣桌子，眼中流露出几分兴味的光，“虽说现在多了组合的威胁，芥川君也受了重伤，但是中也君，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当然！”中原中也毫不犹豫地单膝跪下，对首领献上自己的忠诚。

森鸥外满意地笑了：“既然如此，就先给芥川君放个假吧。”大不了到时候让他多加一点班就好了，顺便还能多添一个免费劳动力，可以灼烧异能的异能啊，应该就是那个“作家”了，不错不错，是桩稳赚不赔的买卖。此刻在心里美滋滋地打着小算盘的某森姓首领还不知道，未来的他究竟要面对何种生活。

当樋口一叶再度推门进来的时候芥川已经熟睡了，芥川龙之介坐在床边奋笔疾书，钢笔划过纸面发出轻快的声响，他旁边一人高的柜子上居高临下地蹲着一只胖乎乎的三花猫，正悠闲地舔着爪子打量下方的人。

不知为何，樋口一叶总觉得那只三花猫的眼神有一点……欣慰？果然是最近劳累过度出现的幻觉吧，她甩了甩头，把手上提着的无花果放到一边：“麻烦你了，晚上我来守吧。”

“不了。”思绪被打断的猝不及防，芥川龙之介却没停笔，一行行文字不用思考似的出现在稿纸上，“这样安心一点。”

“但是芥川前辈的仇家……”樋口一叶还想再劝几句，没见过芥川龙之介跟中原中也对打的她思维下意识地跟着芥川的说法走了，“万一有人混了进来，您会很危险的。”

落下最后一个句号，芥川龙之介抬起头，眉眼间是肉眼可见的质疑：“你们还能让陌生人混进来？”

这要我怎么回答……樋口一叶有点招架不住，他们的安保工作做的再好也不是万能的，更别说这家医院明面上只是一家普通医院，陌生人想进来根本不用混。问题是还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万一是间谍怎么办？樋口一叶的大脑疯狂地转动，脑中各种千奇百怪的念头划过。

随即提问的人也意识到自己的偏颇，善解人意的换了个问题：“他有很多仇家？”

“也不算吧，就是前辈他平时太冲动了……但是KarumaTransit已经被解决了，这次的问题应该不大。”对上那一双剔透的蓝眸，樋口一叶不知为何恍惚了一下，直到话语脱口而出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急忙进行补救，顺便在心里暗骂自己的大意。

“KarumaTransit吗。”芥川龙之介沉吟了一下，收好纸笔站起来干脆地往外走，“那我就先回去了，接下来麻烦你了。”

“啊啊，好的。”勉强从那种迷蒙感觉中挣脱出来的樋口一叶呆愣了一会儿才回答。

奇怪，她眯起眼仔细打量芥川龙之介的背影，刚才他转身的时候她似乎看见了一缕黑色的火苗在他的衣服上跳动。

月黑风高杀人夜。

荒郊野外的一块地盘上突兀地燃起了熊熊大火，一时间各个方向的咒骂声与爆炸声此起彼伏。诡异的是所有被困在房屋里的人都只知道在里面没头苍蝇一样地乱转，完全忽略了门的存在。

芥川龙之介抱着刀站在树下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不远处汹涌澎湃的火海。幽蓝的火光映在他眼里，左眼的眼白也被扭曲的光晕染成了如墨的黑。

无趣。看了半晌，他收回目光转身去往下一个目的地。这是被他烧毁的第三个基地，后面还有七八个在排队等着。

如果有知情人跟了他一路的话一定会大惊失色。樋口一叶不知道芥川究竟跟哪些组织有过冲突，更不可能知道他们现在转移到了哪里，但芥川龙之介去的每一个地方都是正确的，甚至包括一些在情报里早已打上“覆灭”标签的组织，他也一一看过。

直到晨光微曦。

“还跟着？”芥川龙之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你未免管得太宽。”

三花猫从电线杆后绕出来，蹲在他面前一言不发。

还是无趣。芥川龙之介撇了撇嘴，这个世界糟糕透顶，只有芥川是不一样的。他摸出手机，来电显示是熟悉的姓名。

徘徊在周身的阴暗瞬间如冰雪消融，芥川龙之介笑得温柔：“怎么了？”

“您吃早饭了吗？”对面的人无奈。

“啊，忘记了。”

“要让樋口给您送一份过来吗？”

“不用了。”他望了望四周，“附近有餐馆。我就是出来投稿，很快回去。”

看了眼手机上离家不远的红点，芥川也没多想：“好。您路上小心。”

“嗯。“

挂了电话，芥川龙之介低头去拿放在怀里的稿子：“咦，比吕志你怎么也过来了？”

一片莹白的空间，四壁爬满了黑色的裂缝。空间正中悬浮着一本翻开的大书，一行行墨迹井然有序地浮现在空白的书页上，书页一角，一团柔和的光晕粘在上面。

空间里明明没有人，却有模糊的交谈声断断续续的响起。

“你给他的优待是不是太过了？”

“他本来就该是不守规则约束的人。”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放心吧，我可是很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