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收拾东西。”卫寻快速说：“现在有两种可能。第一种，纪淮在回来的路上；第二种，纪淮被其他事情绊住脚。但无论哪种，我们在家里等都太浪费时间了，既然有了言宫作为借口，我们可以去你说的那个洞看一看。”

凯撒没想到卫寻胆子那么大，外头有太多比巡卫兵可怕的东西，她竟然准备独自出门？！

“小寻寻……你不是认真的吧？”小黑鼠眨巴眨巴眼睛，“你才出过门几次？别说干其他事，能平安到达A区就不错了。”

卫寻坐在床上，想了想说：“我方向感很好，走过一遍的路基本能记个大概，双数日街上没有巡卫兵，小心点走到A区也不是没可能。若是遇上贵族询问，我就说去言宫。咱们就去洞口看看，没找到人就回来。”

见卫寻思路清晰，凯撒都被她雷厉风行的态度给唬到了。

卫寻站起身，点点小黑鼠的脑门，问：“去吗？”

被卫寻明亮的眼眸温柔地看着，凯撒突然升起豪情万丈。

“去！怎么不去！”

它，凯撒费列罗，要去找纪淮！

卫寻见它精神抖擞，钻进木格里撅着屁股翻东西，笑了笑，然后拉开旁边的衣柜。

里面有放着她来时的衣物，她翻了翻衣兜，挖出不少东西。手电筒、炭笔……不管有没有用，她都带上。好在城池发放的统一制服轻便保暖口袋还大，够她放好些东西。

指尖触到那两板巧克力，卫寻没犹豫，都拿出来。

那厢凯撒正在木格平台上背着一个小布包摇摇晃晃。这布包看着样式和它之前挎的那只有点不同，还分许多口袋。里面不知装了什么，它重心一直往那处倾斜。

过了一会儿，像是重量一下子没了，凯撒的双脚终于落在实地上。它整整布包袋子，跳进卫寻手心。

卫寻：“收拾好了？”

“没错！”

它爬上卫寻肩膀，在她耳边说：“木格里头我留了痕迹，要是纪淮先咱们回来，他看到那个痕迹就懂了。”

痕迹倒是比留纸条管用，想到之前家里没人巡卫兵还悄无声息地溜进来，若是留纸条，也太明目张胆了，不是给巡卫兵抓他们的证据嘛！

这点上，凯撒简直就是个小机灵鬼。

卫寻顺顺它的毛发，把屋里的灯都熄灯。黑暗降临，只有拉起帘子的玻璃窗透出外面的光，照亮一方木桌。桌上的雕刻工具齐整地码着。

她看了会儿，然后走过去，挑了把最锋利的刻刀，揣进兜里。

……

第16日。

卫寻凭借记忆，在巷子里穿梭。

之前纪淮带着她时，走的路都是阴暗处，而且经常拐弯。她统共就记了个大概，索性只抓总方向，中间小道就自己拿捏。

虽然花了不少时间，但也算有惊无险到达A区。

熟悉的果树林映入眼帘，凯撒从她领口探出脑袋，往黑黢黢的山望，片刻后它缩回头，嘀咕：“一片黑，啥都看不见……”

“待会儿我带你去林子里看，上次我们就是在林子里见到的。”卫寻说，她瞄了眼草垛前亮着灯的一扇窗，“我们先去干一件事。”

凯撒正想问什么事，就见卫寻轻手轻脚地向一楼窗户摸索过去。

屋内打着橘色的灯光，看着很温暖，地上是一格格保温箱结构的盒子。有一个瘦弱的女人正从盆子里舀了一勺黑泥，然后战战兢兢地去掀盖子。

刚把盖子掀开一条缝，她迅速地将黑泥倒进去，随即松开拿盖子的手，整个人后缩几步，看着十分害怕箱子里的东西。

保温箱里很快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最后归于平静。

她松了口气，抬起憔悴的脸，又一次和窗外的人对视上。她瞳孔剧烈收缩，下意识地后退，几秒后她反应过来，倔强地移开视线，撇过脸，不自主地挺直背，不让外面的人看见她的丑态。

她维持这个姿势很长时间，直到保温箱里传来撞击声，才让她回过神。

僵着脖子转身，她瞄了眼窗户，那里已经没有那人的身影。女人几步走到窗前，张望了下，入眼皆是清冷的夜色。

她收回视线，冷不丁瞥见窗台上的一块暗影。她看看四周，没有其他人，便悄悄把窗户拉开一点，将那东西拿进来。

指尖触及悉悉索索的包装，那东西沾着外头的寒气，跟冰块似的冻手。

女人又看了眼外面，敛下复杂的神色，然后把那板巧克力小心地收进兜里。

……

“你熟人？”

卫寻往树林里走，抽空回答凯撒的话，“不是很熟，就见过一面。”

只是没想到再见时，会在这个地方，而那只本来骄傲自矜的尤小天鹅竟然变成了如今憔悴困苦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为何会在此地……

凯撒叹了口气，“她应该犯了什么错，才落到文三娘手里。文三娘对待劳力，向来都是克扣食物，饿得不行了才给一口饭吃。就这么活生生地吊着，让你死不了，又饥饿难耐。”

卫寻停下脚步，皱眉回头看来路。

“咱们现在没能力救她。”

凯撒扯扯她衣领，生怕她脑子一热干点傻事，“文三娘是个老滑头，背后还有其他人做靠山。咱们什么都不是，你留给她一块巧克力已经很帮她了，再多的咱们也干不了！”

见凯撒有些急了，卫寻抚抚它脑袋，说：“你放心，我没那么冲动。”

她现在所有安稳和幸运都是纪淮和凯撒带给她的，她没道理享受着他们的帮助，去做不自量力的事情。

“我只是又对这个地方多了层厌恶。”

她继续往前走，凯撒在她肩上抓抓肚皮上的毛，支吾地小声说：“这里也……也不是那么不好……以前不是这样的……”

卫寻没听清它的话，注意力很快被另外东西给吸引过去。她唤了声凯撒，示意它往上看。

山腰一处，比之周围的黑暗更要浓重一些，隐约能见洞口弧形的曲线。

“没错！是通道！”凯撒一跃而起，在卫寻肩膀上抻着脖子使劲昂头。

卫寻问：“你怎么这么肯定？”

凯撒不好说这其中有自己的一部分直觉在，于是让卫寻走几步，“你试试，这个洞口在其他方位是看不到的！”

卫寻照它说的四处走动，果真发现除了原地，其他地方望过去都是一片黑，根本看不见洞口的弧线。

凯撒回忆着，“通道要在特定地点才能看到，如果到洞口了，还能发现洞前半米的地面反着白光，但同样，山下山上都看不见那片白光。这就是通道的特别之处。”

这么神奇？

卫寻估计了下山腰处的高度和陡峭程度，说：“凯撒，咱们……上山吗？”

小黑鼠咽了口唾沫，怂萌怂萌地回答：“上……上吧……”

……

三个点后，山里。

小黑鼠从口袋里探出脑袋，感慨地说：“小寻寻，没想到你还有这种身手。”

卫寻拂开挡在前面的枝叶，观测了下最佳行进路线，不在意地说：“没那么厉害，我只是以前经常和父亲去爬山，参加户外活动。我觉得咱们到山腰应该没问题。呐，替我照一下路……”

她把手中握着的光石塞给凯撒——那是小黑鼠从布包里掏出的玩意儿，可以照明，比起手电筒，它的光更柔和、照明范围一米之内，不会被山下的什么巡卫兵或者贵族给发现。

凯撒替她打着光，卫寻找准位置，手攀住凸起的石块，脚下一蹬，翻身上去。

她拍拍手起身，忽然想到纪淮利落的身手，觉得比起他，自己还差得远。

口袋里有轻微地坠感，凯撒边扯她衣服边使劲举着光石，“到了到了，小寻寻你快看！”

卫寻眼前依旧一片黑，凯撒已经转而说：“噢不是不是，你快蹲下，蹲下能看见！”

卫寻脑子里闪过方位论，立马蹲下。

前方的一处空地上，白得反光的地面呈半椭圆形。

那种白，类似于LED灯打下的光，边缘处泛着点幽蓝，整块地面极其明亮。卫寻左右转变方位，确实，其他地方都看不见光。

要不是上山前，她把凯撒揣兜里，估计他们都要错过了。

那处白地后，敞着一人高的洞口，里头幽深，就算地上的光再明亮，也照不进洞里一分。洞口的边缘反而被映出森冷的锐利感，上面还有什么红点在闪烁。

卫寻眯起眼想看清那红点是什么，就听见凯撒倒吸气的声音。

“怎么了？”她低头问。

小黑鼠扒拉着口袋，眨眨眼，再眨眨眼，然后哆嗦着说：“好像……好像是纪淮的东西……”

卫寻沉下眉心，蹲着身往那片白地挪，“别急，先过去看看。”

她一点一点地移动，等到了洞边，才抓着边上的岩石起身。

果然，一起身，脚下的白光又看不见。周围一下子陷入黑暗中，只剩下衣兜里的光石微弱地亮着。

正前方就是那个闪烁的红点。

嵌在山壁上。

卫寻把凯撒从兜里掏出来，把它连带着它抱的光石一并举到红点前。

借着光，卫寻看清那东西。似乎是某种玻璃珠，里面流动着红色的液体。那液体靠外边流动时，闪出红色的光。

“这是什么？”

“讯珠。”

凯撒搅着爪子，不安地晃尾巴，眼睛看向山洞，“用于定方位和做标记。埋下以后，若是找不到路，可以依靠手里的其他讯珠出来。纪淮……应该是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