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微冷，冷色调的地下深处，通风顺畅。

地面、墙壁皆是特殊的合金材料。

但是苏牧鼻尖微动，金属特有的气味中，却能够嗅到弥漫的湿气。

灰色的雾气笼罩住天花板，如同一层浅薄的幕布，但是颜色却非常浓郁，无法看穿。

如果不是刻意盯着看上片刻，察觉到它那如同波浪般轻缓地涌动，恐怕只会当做是天花板本身的材质。

无声无息。

苏牧再次看见某处雾气的灰色，在一阵抖动中化为蓝白的朦胧色彩。

新出现的色彩分列左右，呈现弧形，如同两片展开的翅膀。

蓝色在前，纷乱如同羽毛的白色在后。

但是如同幻觉一般，正欲细瞧，析出的蓝白亦是一阵抖动，复归纯粹的灰色。

不会错的。

这正是物隐龙兽的翼膜下表面。

因为它的躯干部分也是单纯的灰色，所以在拟态伪装的短暂失效时，苏牧最先看清楚的是物隐龙兽的翼膜部位。

这是一种中小型爬行类深渊生物。

有着厚厚肌肉质的翼膜，不过只能低空短距离滑翔。

脖颈纤长，口部长在脑袋下方。

身躯通体灰色，只有背部沿着脊椎分布的冠膜和翼膜下表面是蓝白之色。

但是从腹部到翼膜，都拥有拟态伪装的能力。

加上自己喷吐出的灰色雾气，猎食时通常能够出其不意地从上方扑下，将猎物笼罩在身躯之下。

看这片雾气，只怕物隐龙兽数量不少。

而且它们都被约束在特定的范围之内，显然是胧月学院豢养作为防卫手段之一。

苏牧看见它们的时候，已然被这些物隐龙兽视作猎物。

“咻——”

数个暗影向着苏牧扑来。

它们速度之快，空气扰动，如同飞矢咻咻作响。

苏牧没有闪避，反而屈膝弹跳，迎头撞向来袭的兽群。

噗……

黑曜石匕首从下往上，顺着物隐龙兽的脊骨纵切而过。

啪嗒！

那怪物当场裂成两半，重重摔在地上，粉红色的肠子与颜色各异的脏器洒落一地。

物隐龙兽数量太多，分分钟就会变成铺天盖地的架势。

苏牧被动防守，难以护得周全。

主动进攻，反倒只需应付眼前的一两只怪物。

苏牧突破兽群之后，去势不减，径直撞进天花板弥漫的灰色雾气之中。

视线一片朦胧。

但是先前望见去往差分机核心机房的路线早已记在脑中。

苏牧收剑回鞘，拔出黝黑色的炼金小刀。

隐于灰雾、倒挂于天花板的姿势，尺寸更小的炼金小刀更为合适。

苏牧将小刀平举到面前，凑近黑色假面。

滋啦……！！！

就像是火星点燃炸药库。

炼金小刀的刀身上本就缭绕着细小的黑色电弧。

与黑之假面接近的瞬间，更为狂暴汹涌的黑色电弧瞬间从假面上喷涌而出、弥漫虚空！

“咻、咻——！！！”

又是数只物隐龙兽扑进苏牧所在的雾气。

然而苏牧已然准备就绪。

再次回忆起通往目标的路线。

苏牧左手无名指上的操偶术炼金戒指散发出朦胧的微光。

就在那几只怪物的爪牙即将触及苏牧衣摆的瞬间，苏牧的身影猛地窜出。

如同鬼魅，迅捷无比。

明明是倒悬于天花板之上，却如履平地。

翻滚、旋转、变向……

总是能够从兽群的缝隙之中穿行而过。

而且与此同时，苏牧以手中炼金小刀为牵引，无数狂暴缭绕的黑色电弧将他周身一切怪物击退。

瞬息之间，苏牧已然冲出很远。

这诡异扭曲的行动方式，除了自身的敏捷灵巧之外，还有无数精神力丝线对自身肢体的控制。

体内血肉组成的神经系统，与虚空之中炼成的第二套神经核心，协同发挥着超越人体极限的操控力量。

尽管代价是脆弱的人体难以承受，各种损伤不断累加。

肌肉撕扯、毛细血管崩裂……

凡此种种，只要【D-422】黑之火熊熊燃烧，就在永不停息地同步修复。

唯有剧烈的疼痛还残留在体内。

但是苏牧神色淡漠，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没有什么是比灵魂的割裂更加剧烈的痛苦。

嘭——！

苏牧最后一跃，顶开拦路的物隐龙兽。

炼金小刀捅进它的胸腔，把心脏搅烂。

苏牧浑身浴血，冲进核心机房的门内。

……

……

身后的怪物们没有跟进。

不知胧月学院是用什么方式约束物隐龙兽。

它们在门口打着转，徘徊片刻，就又返回到外面房间天花板的雾气之中。

苏牧半蹲于地，确认身后安全后，转首望向前方。

巨大的空间如同神殿，穹顶高耸。

正中央放置着一座钢铁的庞然大物。

无数精密齿轮、传动装置、炼金宝石构成的巨大机械，低沉的嗡嗡作响中，以太粒子激发而出的虹光效应散布其中。

苏牧缓缓起身，凑近几步。

发丝飞扬，一阵热浪涌到面前。

巨型差分机每分每秒，都在消耗着惊人的能量。

这种充满暴力美学的机械造物，居然能够做到类似计算机那样的思维计算能力。

不愧是引发第二次工业革命的炼金奇迹。

震撼片刻，苏牧缓过神来。

虽然目前一切顺利，但是如此重要的学院财产，一定会有更多的防护措施。

趁着眼下的平缓间隙，必须快速搞定。

苏牧走到巨型差分机的控制终端。

那是类似投影的虚空幻影，一根镶嵌着大量炼金宝石的圆柱形机械，不断向一侧投射着光影。

四周另有无数机械式的操控终端，握柄、旋钮、键位，数不胜数。

苏牧小心翼翼，不去触碰这些，至于自己还算熟悉的幻影终端接触。

手指于虚空中轻点，虚空幻影变换。

很快就找到对应的文件系统。

苏牧掏出口袋中的密码记录纸条，现在是它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

……

挨个尝试。

有些密码无功而返。

有些密码则陆续打开了不同的文件系统。

其中就包括胧月学院的学生数据档案。

苏牧顺利的为云含巧编织了一个伪装身份，混入新的一批转学生中。

如此一来，云含巧就能够以学生的身份，与苏牧一同在胧月学院中进修，为了日后的探渊行做好准备。

但是除此之外，苏牧还发现其他情报。

那是一份名单。

里面赫然记录着最近连环失踪案件里消失的受害者名单，多是胧月学院自身的女学生。

名单末尾，还配有一份校董卡尔的日志，似乎是关于某个演算程序的说明。

在结尾处，卡尔简短地抱怨道：

“我无法理解，【机械灵修会】那些家伙，为什么非要年轻貌美的女孩不可。

“这是一种浪费，是对美的破坏。

“而且还会大大增加计划暴露的风险。

“只希望他们能够早日拿出令人满意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