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度完整的魂魄被瞬间抽离出体，他的肉身再无半点支撑，轰然倒地。

云慧颤抖着半边身体，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兴奋，她癫狂的状态甚至比之前手持契书的杨度还要恐怖。

控制着血丝将杨度的魂魄拉向自己，云慧厉声大笑：“我亲爱的父亲，你不是说我根本杀不死你么，来吧，来吧，我会将你的魂魄仔细收好的，从此之后就留在我身边，将我这十余年的感受慢慢经历一遍。哈哈哈……呃！”

场中情况突变。原本被血丝控制着的魂魄无神无力，但却在即将贴近云慧手掌的时候瞬间转醒。其口中所含一枚猩红的血珠，相比之前对抗符箓墨风时要小了太多，但此时所蕴含的暴虐灵力却半分不减。

血玲珑！

没有一点声音传出，血玲珑仿佛烧红的鹅卵石投进了雪人身体，在云慧胸口熔开了一个拳心大小的深洞。

这杨度实力竟然如此可怖！

接连几次的胜败翻转，让场中还保持清醒的几人尽皆倒吸一口冷气。

那些厚厚的、包裹着云慧身躯的血丝在遇到“血玲珑”的时候根本没有丝毫抵抗之力。不过好在这一击没有直接穿过心脏，所以云慧只是重伤，却没有立即毙命。

重新掌控场中优势的杨度魂魄已然极其虚弱，甚至连颜色都开始变得透明。但他还是半跪在云慧身边，好似怀抱婴童那样，让云慧轻轻躺在自己怀中。

此时他的脸上已经没有刚才那种恐怖的气息，反而恢复到一如既往的和煦。看着怀中生机渐失的女儿，他轻轻说道：“多年的准备和藏拙，只为完成我毕生的梦想。虽然利用你的感情、冷落你情绪、控制你自由，也曾暗中培养你的性格、刻意引导你心境，但为父却从未想过伤害你。有些人的命运，自出生那一刻起便背负上沉重的使命，我只是不愿接收命运的摆布，只是想凭借自己的能力去改变这背后的黑暗，可为什么阻拦我的人偏偏都是我最亲近的人！你母亲如此，你也是这样。”

直到这一刻，杨度才展露出他最接近人类感情的一面。

而仅依靠着无数血丝才得以存活的云慧也舒展开眉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父亲，脑中意识不断衰退，只在口中低声呢喃着：“父亲……父亲……”

杨度刚刚的自言自语应该真的是源于肺腑，此时的他就像一位即将失去女儿的父亲，紧紧抱着云慧。

而听到女儿的最后呢喃，也让他瞬间记起了云慧小时候的模样。那时他也是这样抱着她，看她眉眼的相似，听她奶声叫自己“父亲”。情涌心头，杨度缓缓贴在云慧耳边，极尽温柔道：“睡吧，我的女儿，此后再无人会扰你了。”

仿佛这句话起了作用，云慧的眼中再现一丝清明，她用仅剩的力气，也在杨度耳边说道：“你实在不该提我母亲的。”

什……什么？

杨度察觉有异，便打算迅速脱身。但云慧忽然将手中紧握的契书卷成圆筒，对着自己的心脏猛然插去。

如此之近的距离，谁也没有办法阻拦。契书轻易穿透杨度的魂魄，又轻易穿透云慧身上的血丝，直直插在心中。

云慧的脸上重新变得血红一片，再次露出令人绝望恐怖的邪恶笑容，厉声吼道：“让我们都成为契书的血奴吧，哈哈哈哈。血祭，现！”

天地之间，一片冲天的血光闪过，遮蔽了初升的朝阳，遮蔽了漫天的细雨。血光中，充斥着无数负面情绪，惊恐、委屈、仇恨、死亡。它们不断冲击着四周，将这片血色光幕越扯越大，但它们也无法挣脱，只能怀揣愤恨彼此剧烈冲撞。

声声爆炸之音不绝于耳，沙石崩飞四散飘摇，宛如世界末日，但更像是地狱模样。

胡牧阳遍身皆负重伤，他只能任由无数碎石断木击打在身。不过在失去意识之前，他仿佛看见符箓的眼中，闪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