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行用自己的手机试着搜索了一下大角星广场这个公众号，没搜到，凌准说已经让网警先把这个账号锁了，给负责人发了协查通告，由于人在外地先由当地警方问询，凌准安排了王峥和林扣过去把人带回京港接受调查，下午就出发。

虽然昨晚算是白忙活一场，不过至少还是找到了一点线索，不管有没有用总比什么都捞到好。

“对了，你说今天要跟司徒巽和安森碰一下的。什么时候？”简行手里拿着测试用的手机转头问凌准。

凌准嚼着最后一口煎饼，拿起杯子喝了口茶顺下去，开口说道，“下午。……本来想约上午来着，人家还挺忙，推到下午了。”说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简行，“你昨晚上回家，路上怎么回事儿？”

简行放下手机，无奈的摇了摇头，“别提了。红灯刚转绿又跳回去了，然后红黄绿轮着闪。哦对了，你的车后保险杠被撞了一下，今早我看了一下，问题不大。”

“你没事儿吧。”凌准明显有些后悔，早知道路上这么多事儿，还不如让简行去值班休息室窝一晚呢。

简行笑着摇摇头，“保险杠都没事，我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有点奇怪，这信号灯好像不是第一次出问题，我听其他在场的车主说，不只那个路口，最近市里一到晚上好多路口的交通信号灯都会时不时的出状况。”

凌准叹出一口气，“昨天夜里王峥也被堵在路了，他去交警那边打听了一下，中控和机箱都没有问题，后台也看找不出什么问题，但就是时不时的会乱跳。…真是见鬼了。”

“今天晚上能回家吗？”简行像在试探似的问。

凌准没太听出意思，想了想，不太确定的答了句，“应该吧。”

简行蔫儿蔫儿的转身靠在沙发上，小声嘟囔道，“你不回去，那我也不会回去了。”

凌准这才意识道，呦，这是一晚不见甚是挂念啊，凌准眨巴着眼睛看向简行，“你这是舍不得跟我分开？”

“是啊。你不在我身边，我辗转反侧、彻底难眠啊。”简行故意可怜巴巴的“调戏”道。

凌准笑着摇了摇头，已经看穿了他的小把戏。“得啦，别来这套。”

各自累了一夜，这会儿才像回了魂似的有了精神。凌准笑了笑，虽然很疲惫但案子不等人，乘着上午有时间他正好和简行讨论一下。

简行研究了一夜照片，又把930案和727案的案卷反复看了一遍，能勾连起来的线索微乎其微。“关于王队长，你有打听到什么吗？”

凌准摇摇头，现在他们手上无凭无据，只凭着怀疑不能对一个刑侦队长说调查就调查，而且一旦向上头反应，督查局势必要参与。凌准的眉头越发皱紧，督查局跟他纠纠缠缠好几年了，他对于被自己人盘问的经历有切身之痛，大家都是警察凌准实在不想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就把王新推到督查局面前。

“王队的情况我来想办法打听，顺便找他再了解一下案子的情况，看看他的态度。现阶段还是先不要挑明为好，不管是对他还是对案子来说，都要慎重。”

这是凌准目前能想出比较妥帖的办法，简行虽然不能完全体会凌准的感受，但他能理解凌准在这件事上的谨慎。

“之前，你让方析把照片里的地点进行辩识后标记在地图上，我昨晚把标记过的地图又做了一次三角定位，想试试能不能找出点线索。”说着简行无奈的叹了口气，“可惜，毫无头绪。”

外界舆论各种猜测，今早警局新楼的封锁已经解除了，法医室的几名警员已经转移到机关医院隔离观察，公宣科已经招开过新闻发布会，把事情的经过做了解释说明，希望能够平复民众的不安情绪，也让一些造谣生事的人可以闭嘴。

可是无论怎么解释说明都无法阻止有心之人的煽动和引导，搞出一些阴谋论让民众不安，所以尽快揪出发布照片的人才是当下最急需要解决的问题。

然而，这个人隐藏的太深了，而且极为狡猾，现在除了希望王峥那边能找到一些线索，也只能从这些照片里下手了。

凌准皱着眉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地图，每一个红点都是方析从照片里解析出来的地标点，纷乱无序，仿佛拍摄这些照片的人只是在城市里游荡，用相机记录下了偶然发现的某个风景。可是那些隐藏在这些照片中的信息却在告诉凌准，并非如此。

天花病毒引起的新楼封锁，被刻意的拍摄下来，发布到了网上并推送给了媒体；轰动一时的绑架杀人案资料照片也被发布到了网上。他不怕被警察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也并不是哗众取宠，他在制造一场恐慌，一场大范围的、扩散性的、被好奇也猜测所驱动的恐慌。

未知才是最可怕，更何是这种带着阴谋论的未知。

凌准揉了揉眉心，即使闭上眼，那些地图上的红点依旧在眼前留下抹不去的残影。

人不是机器，大脑不能一直不停的转。从昨天到现在已经几十个小时了，即使看着还能撑住，可大脑却真的有些转不动了。

“算了。”凌准一拍腿，转头对简行说道，“午饭前，休息。……我去给小的们安排一下，下午咱们还得斗智斗勇呢。”说着苦笑了一下，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昨晚的排查行动大伙已经累了一夜，连夜审讯陆陆续续才结束，凌准让队员分批回去休息，不过还是得24小时待命。安排完，凌准回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包强力薄荷糖，自从戒烟之后他就指着这个提神了。“走，咱们出去兜兜风。”

简行一脸茫然，这上着班呢，出去兜风？不过茫然也只是一瞬，凌队长对工作可是从来不会马虎了事的，就算再累再难他也不会说放下就放下，而且坐在办公室里枯想绝对不是他的风格，所以这兜风怕不只是兜风啊。

简行合上资料，笑了笑，“走着。”

已经过了上班高峰，路上的车流没有那么拥堵了，凌准开着车从警局出发，打开了导航，简行坐在副驾，手里拿着ipad，果然还是这个位置舒适。

凌准瞄了他一眼，看他手里的平板上已然打开了方析那份做了标记的地图，笑了笑，简行转头也对他笑了笑，两人心照不宣的开始了他们的兜风之旅。

炙热的太阳从窗外照进客厅，前一晚彻夜未眠的人又何止凌准和简行他们呢，许默也是其中一员。

930案时隔几年后又被提起，许默最不想被触及的记忆像犁过的地一样被翻出来，他花了一整晚的时间从储物间的最深处把当时分析案件的笔记找了出来，翻开那一页页早已经被翻皱了的纸页，时间仿佛被拉了回去。

那四个孩子陈尸的现场在市里最大的垃圾处理场，小小的木箱子那样狭小的空间，他们挤在一起，双手被绑嘴里塞着布用胶带封住了，在他们的旁边一个大垃圾袋里装着司机剩余的残肢，已经腐烂爬满了驱虫。

司机的嫌疑从他的残肢被寄送到各个孩子的家里时，解除了。而他的妻子和孩子也从那一刻起，绝望了。一年之后真正的罪犯也落网了，本该尘埃落定了，许默反复思考过办案的过程，他自问没有什么可以被诟病的，唯一可以被人拿来说的只有司机妻子和孩子自焚的那一点。

许默抱膝坐在落地窗边，双眼无神的望着窗外，手机里几十条微信是他父母发来的，媒体翻旧账的本事连他父母都未能幸免，不过幸好他们老俩口住在大院里，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

除了许默父母就是贺理的信息最多了，他自己明明被困在那里，还在担心着许默。

“贺理。”许默哑着声音播通了贺理的电话。

紧接着电话的彼端就传来了贺理急切的声音，只是一声“老师”，许默觉得仿佛在漆黑的夜里终于看到了一点亮光。

“出差怎么样？”

“……还行。”贺理迟疑了一下，毫无底气的回答着。

许默笑了笑，起身往厨房走去，一边通着话，一边给自己泡一杯热茶。“什么时候回来？请你吃饭。”

“还得十来天。”

“时间挺长啊。那等你回来我们都要开学了呀。”许默保持着平日的云淡风轻。

“嗯。”贺理拙劣的圆着谎。

许默也不戳穿他，这几天心里憋得慌，实在是想找个聊聊，可他也知道凌准和简行现在一定忙的不可开交，只有贺理同学啊，跟他一样坐困愁城。

“老师。”贺理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似的问道，“你还好吗？”

许默拿起茶杯刚碰到嘴唇，动作便顿住了，慢慢的放下杯子，看着杯子里飘着的茶叶缓缓沉入水底，许默黯然的低声答了一句，“不好。”

贺理的心被狠狠的揪住了，许默从来没有向谁示弱过，他总是用风趣把一切都变得轻松自在，仿佛他从来没有烦恼，一直顺风顺水。

“老师。我现在没办法去见你，你愿意和我说说话吗？什么都可以……”贺理站在隔离病房的窗前，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风吹过窗外的树叶，隔着玻璃听不到沙沙声，一切都像是静默无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