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不被期待的遇见。

上官雁只想让自己的情绪快点过去。

她试着去想很多开心的事，她可以赚钱，她有父母，有兄弟姐妹，有疼爱自己的师傅，有师兄跟师弟，身体健康，家宅平安，已经是世间少有的全福之人了，她要珍惜福气。

但是她今年还不到二十岁，十九岁的这个姑娘，她的心地从三岁长起来，已经长成了这么一个纯质的模样，再多的教训，也挡不住最原始的反应。

即便是所有的人都不看好，都不认为他们会如何，甚至连他们双方也没有抱着“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想法来往。

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陷入这种难受里头，硬要让自己拔腿就走，却没想到越往前越是泥足深陷，那些过往的话语，那些过去的画面，一字字一句句一帧帧从她面前浮现，她以为只是无心的话，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种了因，有了果。

若是早知有今日……

她鼻腔酸涩，眼眶肿痛，这种落泪的感觉比昨日还要叫人难受，几乎令人窒息。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过久，胸腔里头发出一丝哀鸣，眼泪一滴滴的砸到青石板上，洇湿了地面。

终于，她抬手撑着墙站直，想从巷子的另一头离开，谁知林承遇不知何时已经过来了，就在她身边！

上官雁刚才的那股酸意已经哭了出来，可这样一见他，另一股更深的痛意从心里直冲头顶，当即条件反射的就要后退，就要逃走。

她的速度快，但林承遇比她还快，他一把抓住了她，带着寒意的手指捏在她的手腕上，冰得她一个哆嗦。

林承遇的表情比上官雁好不到哪里去，如果凑近些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眼中溢满了泪水，只是再多的泪都被他框住，眼眸伸出仿佛有一处风暴漩涡，将它们都吞噬了进去。

两个人一坐一站，一个要走，一个要留，过了许久，他开口，嗓音沙哑：“没有别人。”

这算不上是什么承诺，这却是他能给予的最大的承诺。

上官雁觉得自己眼泪又要留出来，连忙伸手用袖子挡住眼睛，这算什么？

两个还算不得大人的人，说得话怎么能当真？

林承遇却嘶哑着嗓音又重复了一句：“没有别人。”

上官雁不想听，也不想懂。她身上的力气早就哭没了，迈不动步子，靠着墙，将头扭道一旁，过了一会儿才缓过那一口气来，反驳他：“没有别人，也不会是我。”

林承遇不知道思虑过多少遍了，飞快地说：“如果不是你，也绝不会有其他人。”

他将她当成自己心底唯一的选择，可是这话却不能说。

上官雁：“你松开手，我要回家。”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扭着头，不去看他。

林承遇迟疑了一下，他看向她，手下一松，刚才捏住的地方本来已经回温，可因为这丁点的距离，立即蹿进去无数的冷意，上官雁一颤，甩开他就要走，可他比她更快一步的又重新将她抓紧了，不仅如此，他还着意用力，一下子将她扯到了身上。

上官雁吓了一跳小声哼了下，紧接着脸前落下一片阴影，然后，一个带着冰凉气息的吻便更快得落了下来。

林承遇捏着她的后颈，手劲大得出奇。

脱胎于她记忆中最初的少年，这短短的一年不到的时间，他已经成长成旷野里头的一匹孤狼，凶狠，带着铺天盖地的压制，试图将她圈禁在自己的领地里。

上官雁最初还能看见头顶的蓝天，后来，他扯着披风盖住了他们俩，昏暗之中，仿佛世界骤然缩小，天地间只余下他们彼此。

起初她还强撑着，等最后一点力气都耗尽，整个人都不得不软了下来，林承遇感觉到了，立即将她搂得更紧，亲得更凶了。

他不顾她脸上的泪痕，毫无章法，气势汹汹，海啸山崩，完全将上官雁笼罩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他仿佛十分喜爱她的眼泪，一点点的都卷走，好像珍藏在自己的心怀里，然后再一点点的将自己的情意都哺喂给她。

上官雁又想哭了，但他的怀里这么温暖，处处都是他的气息，她狂乱的心都跟着被安抚，她只能伸手，无力的捶打了他一下，却被他拉住手，十指相扣，重新重重地亲了起来。

石砚跟石忠站在巷子口，石忠小山似得身材堵着路，石砚不得不扒拉了他一下，然后才伸头往里头看——结果就看到了一堆衣裳。

石砚：！！！

石忠抓着他衣领将他扯开。

石砚就悄悄问他：“你想女人不？”

石忠白他一眼，目光似乎在说“我跟你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孩子”没什么好说的。

石砚却偷偷“啧啧”，双手抱胸很老练的发表看法：“平常可真没看出来，公子这么厉害。这要是换了一个旁的男人，早不知道被人家娘家兄弟揍几回了。”

石忠闷声闷气地道：“上官姑娘要是想揍，完全可以自己揍。”

上官雁：我又不聋。

林承遇：我也没聋。

因为两个煞风景的大灯泡，林承遇终于将人松开，只是把披风给她披上，又把风帽给她整理好，好遮着眼睛。

他主动跟她说：“要给你的那个铺子我已经叫人整理出来了，一起过去看看好吗？”

他一说这个，上官雁立即想起他往师傅的信里塞钱的事来，正好一并算账，不过他就说这一句，她便跟着去？

因为迟疑，所以脸上便露出了几分痕迹，咬着唇低头委委屈屈的。

林承遇在她面前一向是没多少气势的，难得见到她这样，拉着她的手，招手叫石忠过来，上官雁在众人面前，果然很给他面子，一群人一起去了书铺。

石砚虽然是小厮，但眼色看得极好，一下车，不用等林承遇吩咐就跑去找了水叫上官雁洗脸。

林承遇赞许的看了他一眼，他立即挺胸抬头，把石忠给嫉妒得在心里偷骂他，祝福他出门摔个大马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