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下棋一直赢，直接把自己也赢得疲软了，林承遇小意温存的侍候着上官雁，叫她洗脸，她便洗脸，洗完她伸手要帕子，他却不给，只守在一旁，亲自给她擦干。

这还不算完，他竟然随身带着香膏，又给她薄薄的涂了一层，真是比她自己对待自己还要细致百倍。

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等炉子里头的水开了，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外头石砚跟石忠都没进来，上官雁便走过去，把水提下来。

林承遇找出茶叶放到了茶壶里头。

茶水滚烫，茶香很快就四下溢出来，叫人心情为之一振。

上官雁要去拿杯子，被他伸手拦住：“热。”

拦住的手顺势便被他握在手心里。

他拉着她，一点点扯着，终于又将她扯在了怀里，几乎是她一落在他的腿上，他的吻便追了过来。

上官雁飞快的撇开头，林承遇含着笑亲在她的脸上，而后一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抚着她的脸庞迫她转过头来。

上官雁目光幽幽地看着他，也不作声。

林承遇心软得一塌糊涂，搂着她将她整个人都包在自己怀里，过了好久，才开口同她讲话。

一开始自然是认错，这时候不同于刚才，打破了他们俩人之间的隔阂，他心中那些服软的话就更容易说出来，又将额头抵着她的，求她给个回应。

上官雁懒洋洋的坐在他怀里，迟迟钝钝地四下望着这书铺，听着他的声音像催眠曲，她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

林承遇立即也不叫她喝茶了，像是哄小孩子似的，哄道：“你先睡一会儿，睡醒了有精神，我们再说。”

上官雁昨日见了师傅，本来一夜睡得便不多，之前是有精神，现在哭了那么久，又脱力似得，被他温柔语调一哄，嘟着嘴转头反手搂着他的腰，就贴着他的脖颈睡了过去。

林承遇心中欢喜得几乎不知所措，他抓了披风重新给她盖在身上，自己捏着茶杯，过了好久等茶水都凉了，才端起来喝，喝完觉得胸腔里头的一团火也没被浇灭，又喝了一杯。

上官雁睡得傻里傻气，微微张着嘴，像个索吻的姿势，林承遇往她唇边凑了凑，却舍不得将她弄醒，便只得作罢，自己灌了一整壶茶水。

是他一直在想她，但这次若不是看见她的泪，他也未必敢逼迫自己追过来。

前前后后，他犹豫不决，许多次都决定要快刀斩乱麻，放她更自由得去飞翔。

但是，当初决断的是他，之后矛盾重重得也是他，他既希望她快活，又不希望她在撇开自己之后像丢弃累赘一样那么快活。

他希望她最好不要来纠缠，又盼着她来纠缠。

可是这一切，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都如浮华屏障统统都碎了，她在那一刻的伤心一下子击中了他的心脏，就像虚空中有一只手探入胸腔，然后恶意的将它挤压，叫他整个人都无法反抗。

他已经足够理智，任何算得上惊世骇俗的承诺都没有给。

他能给予的太少，少到连他自己都鄙薄自己，却完全的融化在她的泪水里头。

本来以为绝对不会为了任何人的泪水而感动，就连那些商队归来的人，他们痛哭流涕的跪在他脚下感激他，说着效忠他的话，也没有她的一滴泪更珍贵。

从前，他以为她是他的贵人，现在他才明白，她是他为之奋斗为之渴望的爱人，没有她，生命不再完美，心头像是裂了一道口子，透着孤寂的寒风。

他望着她，温柔在眼底静静的流淌，默默思量着以后的打算。

上官雁只睡了一刻钟左右就恢复了大半精神，动了一下，在他的安抚里又眯了一会儿，这才睁开眼。

林承遇重新倒了一杯热茶给她：“喝点水，才睡醒，穿着这披风。”

上官雁接了茶，喝过之后站起来去打量这书铺。

她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但要说跟他说些亲亲我我的话，她又不肯，只好假装在看东西，顺势离得他远一点。

不过这一看，顿时整个人都被真的吸引了进去。

这书架上的书先不说，就只看多宝阁上摆放的几个饰品，都是她在林家的时候十分喜欢，所以扒拉到自己房里去的那些东西，不管是荷叶洗还是玉壶春瓶，都像是一些安静乖巧甜美的美人，惹得她心潮起伏，恨不能扑上前去。

林承遇看着她蠢蠢欲动的模样，脸上勾起笑容。现在他才明白真正喜欢一个人，原来竟愿意看到她贪婪的样子，只要是她的快活，他也跟着快活起来。

等她馋到要流口水了，他心底又隐隐的产生嫉妒，不愿意外物过多的牵扯她的精力，喊她：“过来喝口水。”

上官雁转身之后还又扭头往那边看了一下，这次问话就自然流畅多了：“这里头的东西也归我吗？”

总感觉林承遇有点败家，这要是个国君，那肯定也是个亡国的昏君，而她就是那个祸水妖妃……

林承遇抱人抱上瘾，两个人乍然和好，他迫切的想跟她亲近些再亲近些，因此不许她坐自己对面，非要把人再揽在怀里不可。

上官雁才坐下，立即腾得就站起来了，瞪他一眼。

林承遇假装无数发生，重新拉住她，这次两个人终于有了点距离，她坐在他膝头，他也心满意足，把之前准备好的账本给她看，又跟她讲了讲其中的一些关窍。

上官雁也是看得懂账本的，只不过看完之后内心更忐忑了：“这真没有外账吗？不会我接手之后，一堆追过来跟我要债的吧？”

林承遇笑着揉了揉她的眼角：“自然不会。”

又有点心疼：“哭肿了。”

拿出帕子叫她去外头弄点冰水：“我给你敷一敷。”

上官雁：“不用，一会儿就好了。”

林承遇拿她没辙，只得随她去了，叮嘱她：“这铺子想开下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若是遇到难办的事，便去找王成，我都吩咐好了。他这个人比石忠机灵，比石砚可靠。”

心里还记恨当初石忠把她的信交给石砚，结果石砚给随手一塞，忘了拿给他的事。

不过，这些恨都是小恨，无伤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