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长书郑重，眉细恨分明。莫近弹棋局，中心最不平。

唯有恨意能解了上官雁心头哀伤。

她将书信细细的看过，看完眼泪未干，折起来收在袖子里，一擦脸就站起来往外走。

门打开了，林承遇从外头进来。

两个人正对脸，她对他冷冷一笑。

笑容里头全是轻蔑与憎恨，大概五五分了，中间是一柄磨得锃亮的砍刀，那是见谁砍谁。

林承遇只觉得心口处一阵又一阵的酸胀疼痛，他自始至终都想解释，想证明自己并不知道安排布局，可是话到嘴边，也知道说出来后不一定会面临什么。

但他还是说了：“我真的不清楚，后来反应过来，也已经晚了，对不起……”

上官雁鼻子里头发出一声哼笑：“你怎么不说是徐凌庚拦着你，不叫你去上清宫？”

林承遇听她阴阳怪气，还要忍着道：“无论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若是知道要走到今天这一步，绝对阻拦，不会去顺应皇上的安排的。”

上官雁：“呵呵，你们都是好臣子，都是好奴才！”

林承遇被她说到脸上，心里糟透，反驳一句：“你谬赞了，我也没有那么忠君爱国。”

谁知上官雁突如其来一句：“你当然没那么忠君爱国，皇权害的你失去母亲，又遭家族抛弃，我倒是挺佩服你，明知仇人在哪里，还能面色如常的去拜见。”

她这句话简直如同炸雷，把林承遇给炸了个粉碎。

上官雁看着他突然变了的脸色，一阵快意在里头：“你这样惊讶做什么？怎么许你这个枕边人瞒着，就不许我知道一点内情了？如今皇后失势，德侯夫人也没有凭仗，正好参奏皇上，恢复你归德侯府世子的身份，说不定皇上一个感念，就直接封你做王爷了呢！”

林承遇原本还算沉静的面部线条陡然变了走向：“你！”

上官雁越说越快意：“怎么，这难道不是你一直的打算么？”

当然不是！

林承遇双目通红，双拳攥得青筋崩起，他也不管房门没关，直接将人拥着往内室去。

上官雁不是挣扎不开，只是这时候迫不及待地想看他痛不欲生的模样，好像这样，自己就能更好受一点。

两个人靠得极其近，呼吸纠缠在一起，一个目光中有悲凉，一个目光中则充满恨意。

他开口：“皇上也不是料事如神的，知道师傅师叔仙逝，强撑着病体去上清宫上香。”

上官雁一拳捣在他胸口：“他配吗？他要收拾他的皇后，凭什么拿我师傅的命去换？”

刺痛刹那从脊椎那里灌出，连同血液仿佛也找到出口极速的流动，林承遇闭了闭眼：“你若是不想给上清宫惹麻烦，若是想二位真人不白死一场，刚才的话以后最好不要说了。”

上官雁推开他：“用不着你假好心。我师傅没了，你以为我还会在乎谁？”

说完又故意带着笑容刺他：“你母亲含冤莫白的死去，想必当年的你也很痛吧？难怪你这么努力，这么能干，做什么都比旁人强出百倍去，原来是很有动力啊！我得恭喜你，不，我得佩服你才对！向你学习！”

她太坏了！

林承遇眼前一黑，生生呕出一口心头血来。

却仍旧努力稳着心神：“你生我的气，骂我怎样都好，但我不接受你冤枉我。”

嘴角红色的血迹蜿蜒，上官雁这会儿不觉得痛快了，只觉得心头的豁口更大了，心里更空落了。

师傅让她跟林承遇好好过日子。

她果然就搞砸了。

两个人到如今这步，还有再继续走下去的可能吗？

她觉得没有了。

她揭开了他的伤疤，羞辱他，为的不就是自己这一刻的痛快？

所以她闭了闭眼，等着他从这屋里出去，无论如何，他们是不能了。

林承遇却是个骨子里有韧性的，固然被她这样骂到脸上，仍旧不肯放弃，反而觉得这样说开也好，趁着这个机会，她心里的怨愤都发出来，免得日后还有掰扯的地方。

他故作体力不支，抱着她的身子直接压在床上，喘息道：“你当日救了我的命，如今你恨我没有救下师傅来，我认了，你把我的命拿去吧。”

经过这一天，他压根就没收拾自己，她狼狈，他只有比她更狼狈的，就连滚下台阶时，也是他抱着她，两只胳膊都青紫一片了。

上官雁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你当我不敢杀你？”

林承遇：“不。”

他叹息：“如果能死在你手里，我也算得其所哉了。”

说完他就歪头，唇舌贴上她的颈子，那喷薄出来的呼吸如同滚烫的熔岩，上官雁根本招架不住，两只胳膊去撑他肩膀：“你给我起来。”

谁知不说这个还好，一说他更是来劲，干脆把帐子挂绳一拉，厚厚的床帐都落下来。

身上再痛，到了此时，身为男人的天性里头的攻击性也给迅猛的激发了出来。

他祈求哀求得不到她的眷顾，那就不去祈求了。

“你若是愿意看着师傅师叔尸骨无存，泉下难安，那你就走。若是想他们受万民敬仰，死后哀荣，那就好好的留在这里。”

“徐凌庚乃是道门出身，有些事他做不得，我却可以上书的。”

上官雁呸他一脸：“我稀罕？！”

林承遇：“你不稀罕，那青城道观呢？你信不信你前脚走，我后脚就叫人夷平它？”

上官雁气得哆嗦：“林承遇，你混账！”

也不顾体面了，直接上手挠人。

林承遇只避开脸，身上本来就青紫居多，这下更是“锦上添花”，被她这样在床帐之中暴揍一顿，他也不再吭声了，等她揍累了，却仍旧顽强地将她抱住，这一刻，他对她的感情重新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是了，从前他时不时的就患得患失，还是现在好，她有什么就说什么，骂他，他接着，打他，他忍了，可是他也不是永不还手的，总要叫她好看！叫她给自己生儿育女，与自己相伴终老！

“你是我的，就算死，也要跟我埋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