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芫在外边站了很久才走。

对于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妹妹，姜离丝毫好感都没有。

末末蜷着睡的正沉，不知道梦到什么，长睫上还挂着潮湿，手里紧紧地攥着那张照片不肯松开。

如果不是今天的话，她差点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张照片。

纪攸从来不喜欢照相，可她那时候偏偏缠着纪攸照了好多，那时候的她还固执的认为，石头都能焐热了，人心更是如此，只要她肯坚持的话，那纪攸的心早晚向她打开。

可若是当时她知道，代价会那么大的话，肯定不会再做那些傻事了。

手机嗡嗡响起。

电话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接通那边是一个比较醇厚又苍沉的男人声音。

开口就是：“姜离，好久不见啊。”

纪元滕？

姜离忽然轻笑了下，她把药膏涂在手指上，轻轻地给末末涂抹开，那红肿的痕迹看着更加明显，而她的眼神也更加冷。

刚才片刻的茫然，现在变成了冷静和沉淡。

纪元滕这个名字她听过，一场车祸大火，纪家几乎都惨死在里面，仅剩不多的直系亲戚里，也就只剩下这个常年在国外的纪元滕。

她只见过一次，他面带慈祥温和的笑容，手上还总是拿着几串佛珠，可那时候他说出来的话轻淡平静却满是冷寒。

“姜离，你真该掂量清楚，我弄死姜氏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也仅仅是那一次见面，之后姜氏果真破产，再之后……

电话那边沉默了会，似乎极有耐心的在等待她说话，像是个真正慈眉善目的老人。

可他不是。

“找个机会坐下谈谈吧，听说你儿子也有两岁多了，看照片很可爱呢。”

电话那边的话语调平平，只是每个字经不住推敲，字字都让人寒颤。

姜离冷淡又简扼的回答：“不用。”

不等电话那边说话，姜离嘴唇微启，几乎轻嘲的说道：“何必要装出一副很熟的样子呢。”

她的声音本就清脆好听，如今顿了顿，转而锋锐的忽然笑道，“你怕什么？怕跟当年一样我查到的东西会顺着摸出什么？”

电话那边果然沉默。

许久，那边苍沉的声音才像是被激怒，带着几分威胁和怒意的响起，“姜离，别不识好歹。”

不识好歹？

姜离低头看了一眼睡熟的末末，带着奶膘的脸还鼓鼓的，皮肤白皙，所以衬的脖子上的红手印更加的清洗。

她的眸光冷了下来，凌厉锋锐的说：“好歹？纪元滕，现在不是当年，并且纪家的事情我一丁点都不感兴趣，但是如果你再管不好乔晓晓的话，那做出什么我就说不准了。”

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当初姜氏一连串的事情，让她疲倦分身乏术，有些细节没注意到，如今冷静的回想起来，却处处透着古怪。

尤其是当初她查到的东西，虽然被阻拦毁掉大半，可还有些部分在她手里，她很早就知道，当初纪氏车祸的事情，绝非巧合。

但是唯独没想到，里面的水会那么深那么浊。

只是，她早就不再是当初那傻傻跟在纪攸屁股后边的人了，纪家的事情，她也不打算再插手了。

……

会展比赛的消息一放出，就引起了轰动。

上次那些没瞧见会展情况的人，这才都跃跃欲试。

八卦新闻上不敢刊登这些事情，可不代表着他们不好奇啊，前任和现任聚在一起的话，谁能得胜，这才是关键。

更何况……

他们更感兴趣的是，当初几近破败的姜氏，姜离作为一个破落名媛，是怎么一步步走上如今这位置的。

不管外边议论纷纷，姜离一概不接电话。

那些原先不联系的，现在都装作一副熟稔热络的样子，纷纷凑上前来。

“妈妈。”末末仰头望着她，声音也像是带着奶香软软的。

然后小心翼翼的转移姜离注意力，偷偷地把没藏好的照片，藏在了衣服的夹层里。

姜离一低眼的时候，就尽收眼底，看到他这副一本正经藏东西的样子，有些失笑。

可紧跟着，心底有些翻涌的涩然。

她不会让纪攸知道这个孩子的事情，可偏偏末末总是那么天然的亲近他。

“呀，姜小姐，久闻大名。”

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抬头就看到一个男人身形匀称，修长峻拔，长了张干净秀气的脸，冲着他露出小虎牙弯眼在笑。

而后那男人轻声的‘呀’了一下，弯腰看着站在她身边的末末。

姜离下意识护住末末。

可却看到那男人弯着眉眼，笑的揶揄且灿烂，“不认识我了，小朋友。”

姜末小小的脸一本正经的绷着，眉头皱起小小的弧度，抬头看着眼前的人，故作平静奶声奶气的说：“不认识。”

可眼前的人兴趣更浓，直接蹲下身来跟姜末对视，有些意外又有些好玩的看着眼前的小团子。

故意拧着眉，低声说道：“那么快就不认识了啊，上次不还喊我爸爸的吗，你个小没良心的。”

楚奕程屈着手指，轻轻地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那你该喊我什么？”楚奕程兴致饶饶，再次问道。

姜末有些委屈的捂着脑袋，然后抬眼迅速的看了自己妈妈一眼，然后又迅速的低头盖住眼里的惊慌，然后字正腔圆的大声说道。

“楚大叔好。”

大叔……

叔叔前边非要加个‘大’，显得像是他六七十一样的年岁大。

“楚总。”姜离不着痕迹的挡住末末，嗓音冷淡疏离。

她不认识眼前这男人，但是不妨碍从末末的话里推测出来，末末能接触的姓楚的，最有可能的就是那纷纷扬扬的传闻。

听说楚家现任的总裁是私生子，当初差点死在外边，却因为纪攸，才能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这名字也是这几年才风生水起的，只是她那时候不在S城。

楚奕程有些惊诧的抬眼，眼睛习惯性的笑弯着，比较起来纪攸的淡漠沉凉，他倒是看着比较好亲近。

“姜小姐认识我？”

姜离唇眉俱弯，弯腰抱起地上的末末，看着眉眼浅弯的弧度柔缓，可说出来的话却极其不客气，“不，不认识，希望以后也不会认识。”

纪攸身边的人，她一点都不想招惹半分。

楚奕程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背影，摩挲了一下下巴，这个姜小姐似乎对他有偏见啊，像他这种没架子又温和待人的人，不该被警惕啊。

可却不知道，第一次见面，姜离就迅速给他定位了八个字的印象——

笑的无害，八面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