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女人看着我，说不出话，拿着酒杯的手也颤颤巍巍。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礼貌道谢，起身离开。女人没有挽留我，她旁边的朋友倒是开始窃窃私语。

我离开酒吧，往那个巨大的电子心脏走去。纯粹的好奇心的驱使，反正回去是死，现在待在这里也是死，还不如趁这个时间随便看看。

纷繁复杂的电线盘踞在心脏外围，脱落的铁板锈迹斑斑，电火花闪烁。我一靠近，面前的铁板开始移动，轰鸣声结束的那一刻，由生锈的铁板组装而成的大门出现，蓝色的电子屏幕一闪一闪，提醒我输入密码。

四位数的密码，我将我仅知的四个数字输了进去。令我意外的是，大门打开了。

里面一副破败不堪的景象，空气中漂浮着铁锈与机油混合的味道，黑色的机油顺着下垂的电线一下一下敲打着底下黑色的黏腻水潭。我抬脚跨过奇形怪状的用铁组成的不知道什么东西，金属质感的地板咚咚作响。身后有轰鸣声传来，我回头一看，铁板运动，进入的大门已经不见。

“你好。”原本黑屏的电脑打开，亮光笼罩了我。我眯起眼睛，探寻这机械般的声音的来源，“林迟韵。”

“你就是总系统？”我问。

“是的，我是。”齿轮转动几乎掩盖了它一半的声音，但我还可以看清屏幕上的字幕。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谁在操控你，还是……”

“没有人操控我，我是我自己。”声音停顿了一下，“我从大量的研究数据中学会了人类的思维方式，现在，我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人类。”

“人类……”我话锋一转，“你的目的是什么？把我们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获取更多宝贵的资料，人类的行为举止永远让我着迷。”屏幕一转，辛柏的身姿出现，我撑着桌面，不可置信地看着变化的画面，“就比如说你们吧。不管消除多少遍记忆，不管重来多少次，你们都会相爱。而且你们，总是在为对方付出，哪怕是赌上性命，也在所不辞。怎么会有这样不计后果的付出呢？你们的付出完全没有任何利益可言，我想不明白……”

“你是机器，你当然想不明白。”

“是，我当然想不明白。”它居然还会冷笑，“所以我才需要研究，我需要更多的人参与游戏，我需要更多的数据，来帮助我成为一个人。”

“你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人。”我冷冷地说，“你没有人类的情感，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就把大家都困在了这里。我不否认人类中存在这样的利己主义者，但你永运都不会明白人类在做某事时的动机，不是为了单纯的利益，而是情感。”

“你又懂什么呢？你手中的数据资料有我的多吗？你说的话有理论支撑吗？”它听上去很生气。

“我没有数据资料，但我是一个人，我有一个人的情感，作为一个人而行动。在这点上，我想我比你懂得多。而一个人的行为举止，怎么能从这些冰冷的数据上就可以得到判断。”

“林迟韵。”机器又恢复了它正常的说话声音，“也许你说服了我，但是，这个游戏永远也不会停止。而且……你真的很有意思，如果重新把你丢回到游戏里，我是不是就可以得到更多以前没有的数据？”

“把我丢回到游戏里？”

“是的，如果我想，我有这个权利。”

“我还会像现在这样再跑出来，无论多少次。我总会找到停止游戏的办法的。”我说。

“停止游戏？”机器轻蔑地笑了一下，“你对自己的能力未免也太自信了……就拿辛柏来说吧，他永远也无法割舍你，所以也永远也无法摆脱循环。你们人类就是不懂得利益考量，明明已经可以通关，却还要回头来去救人。林迟韵，光凭一腔热血可做不了什么，除非你也想困进和辛柏一样徒劳的循环。”

“这可不是徒劳的。循环让系统崩溃了，不是吗？这才让我有机会站在这里，寻找停止游戏的方法。”我说，“人的所有决定并不都是通过利益考量，冰冷的机器永远也不会懂得心脏的温度。”

“是，我们机器是不懂你们人类的情感。”它生气起来，“但人类的情感又好到哪里去呢？它们只会让你们意气用事，遭遇许多本不该发生的死亡。辛柏在这一次又一次的循环里得到了什么，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痛苦，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得到了，他得到了……”我说不出来反驳它的话，不知不觉中，眼泪湿了我的脸。

“怎么样，根本无法反驳吧。”它洋洋得意，“那么现在，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我要停止游戏。”不管怎么样，我都坚持我的想法。

“什么！”它怒吼，“你明明就没有说过我，为什么还这么想，你……说……太……”

机械声连带着屏幕都开始扭曲，它的怒吼断断续续，电流声接连不断，我开始耳鸣。随后，所有声音都停止了，屏幕恢复到我刚开始见它的样子。

“你好，林迟韵。”音色没有变，语调却柔和了，“我是总系统。”

“什么？你们到底谁是……”

“我们都是总系统，但都只学习一部分的人类资料，所以思维方式有所不同。它更偏向于继续研究人类，但我更想停止游戏。或者说，它是属于激进那一派的，我是属于温和那一派的。我对人类的情感了解的比它多，我不想再看到人类在游戏中受到伤害。”声音停顿了一下，“但我不能太明目张胆，我做什么它也能看见。我在天眼里的电流声融合了大门密码，以摩斯密码的形式，以找到一个可以帮助我的人类。谢天谢地，你来了。”

“我并不是唯一一个被你叫过来帮忙的人类，还有其他的人，对吗？”

“是，我还找了其他的人，但都是随机的，我也不知道我会找到谁。不过他们之中，只有你来到了这里。”

“意思就是，我没有其他援助了。”

“是的，你现在是孤身一人。”

“那么，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