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故人在长安」

第 90 章 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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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熏了香,不似外头的脂粉气息,倒是更令人安心宁神的淡淡味道。

岑清风走进来,脸色多少仍有些苍白,脚步瞧着也不似在扬名武会那般稳健。

他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若非自幼习武,只怕走到这不夜阁来都难。

叶卓言坐在软榻上,方几上头搁着才倒的茶,蒸腾的雾气袅袅而上,在其后圆窗漏进的夜色中,仿佛是要添上几笔柔软的画。

他抬眼,朝那少年看了一眼:“看来他又找你了?”

岑清风似并不意外这样的问话,他轻咳了一声,方调整了呼吸道:“他将宋嫣带走了,所以晚辈不得不来。”

叶卓言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只是极快又自己反应过来。

宋嫣虽在扬名武会上崭露头角,可到底不过是初出江湖的小辈,梁远州和砌玉都在那人手底下讨不到好处,宋嫣会被带走,实也是意料之中。

“这次是什么条件?”

岑清风闻言,自怀中将那枚奇怪的令牌拿了出来。

砌玉走上前去接过,在看到那令牌的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只是他不敢怠慢,并没有多说一句话,但将那枚令牌呈到叶卓言面前。

令牌并不大,做工精致,银白质地在灯火映照下约略有些发黄,上头精雕细琢的纹路未曾因为时光的流逝有分毫的改变,只是左上角一个被某样锋利物件钎刻的痕迹格外明显,将那原本连贯的纹路拦腰斩断。

看到那令牌的瞬间,叶卓言只觉得一股寒意遍生周身,进而是名曰愤怒的情感。

“他给你的?”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问出这一句。

连岑清风都有些惊讶,愣了一下方回答:“那人点名要晚辈将这个令牌交到王爷手中,难道是这枚令牌另有乾坤?”

“这是周室金令。”叶卓言攥紧那枚令牌,本就苍白的手指越发好像没有了一丝血色。

“金令?”岑清风不解。这令牌通体银白,哪里是金的?

叶卓言的手指从那非常突兀的刻痕上抚过,随着他的动作,令牌反射灯火的光泽,在那道刻痕之中,隐隐有一抹金黄闪过。

“这令牌表面是银质,内里却是金子做的。昔日先祖告诫后人当谨记谦逊、慧质藏心时,曾制这样的令牌,赐予叶氏后人手中。”

说到这里,他冷笑了一声:“这一块,是我父亲的。”

岑清风骇然大惊,他对长安城诸事的了解,是此番参加扬名武会才逐渐积累,只知曾经的老端王出过什么事情,具体如何一概不知。

他一向觉得如今的端小王爷是个捉摸不透的人,因而即便自上回就有意合作,却也处处谨慎留心。

他根本未曾想过那位端王殿下,竟当着他的面就说出这般,可堪称皇室秘辛的事情。

叶卓言抬头,看了一眼那呆立在原处的少年人,笑容里多少有些凉薄。

“怎么,被吓到了?”

“晚辈……”岑清风开口,却竟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叶卓言复又看向那枚令牌。他绝不会认错,因为那令牌上深深的一道刻痕,正是出自他手,出自他曾经引以为傲的残雪剑的剑锋。

“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让你知道了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叶卓言笑着,却好像比哭了都让人难受,“这是逼我呢。”

“王爷,打算出手吗?”岑清风大着胆子问。

为救师父第一次踏进不夜阁的时候,他便已同那位端王殿下有了约定,他会不断试探那个黑衣人,而端王殿下则设法救他师父出来。

他心里清楚这件事是在冒险,可彼时已入绝境,冒险的办法倒成了最好的办法。

如今那黑衣人既能将这么重要的令牌拿出来,那想必面前的端王殿下也已能确定到底是什么人在搅弄风云。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整个江湖都传言端小王爷剑法尽废,早成了没用的纨绔,可他就是觉得,那位端王殿下早有成算,也远在众人之上。

叶卓言看着令牌上的刻痕,想起很多年前,宫里那狗皇帝道貌岸然的模样,不觉失笑:“出手?早就出手了,只是他特意送了这么个东西来,看来是嫌命太长,是催我呢。”

“那王爷……”

“还是同我上次所说,到时我自然替你安排好,你去救人就是。至于那黑衣人,你只管等着,他还会来找你的。”

阴霾天气,不知道是不是夏日将尽了,没了明媚灿烂的日光,整个长安城笼罩在一片萧条之中。

浓绿的枝叶在惫懒的风中无力地垂着,时不时摇动,发出令人心烦的声响。

厚重的云层好似在酝酿着一场雨,只是雨没有来,只有沉闷压人的空气。

岑清风站在那几分破烂的小院当中,直到听到一丝轻微的破空声,方抬眼看过去。

“你做得很好。”是那个奇怪而难听的声音,黑衣斗篷的蒙面人不知从何处落在小院之中。

岑清风冷笑:“宋嫣呢?还有我师父。”

黑衣人发出沙哑的笑声:“我说过,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自然会放人。”

岑清风似乎并不信他:“我已经替你做了很多事,你想让端王殿下死,并非易事,我能做的尽皆做到,你若真有本事,就该自己去。”

“他拿到令牌跟你说了什么?”

黑衣人突然这么问,岑清风微微怔了一下,却忽然笑出了声:“你既手眼通天,难道还不知他与我怎么说的?看来你也并非那般只手遮天。”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黑衣人有些不耐烦。

岑清风直视着那张看不出表情与面容的银色面具,明明重伤未愈,却笑得越发开怀:“你之前好像还未曾像这样着急过。怎么,那令牌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如让我猜猜,是和皇室有关的东西?”

“他跟你说了什么?”那黑衣人几乎是瞬间移动到了他的面前,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岑清风却从容不迫,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太多的变化:“让我见宋嫣和我师父,我就告诉你。”

“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筹码。”

“现在是你想从我这里得到消息。”

有些破落的院子里重又安静下来,厚重的云层翻涌着压下来,似乎那一场雨更近了。

片刻,那黑衣人松开了岑清风。

“听说你曾在督鉴司做事?既能进那种地方,想必另有过人之处。”

岑清风抬手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衣裳:“你想说什么?”

“你既是督鉴司的人,我当然不可能带你去见你想见之人。”

“那你也不要想从我这里听到关于端王殿下的事情。”

那黑衣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哈哈大笑:“我自然有办法让你开口。”

那令人不适的难听声响从这小院中落下,待人再定睛去看时,便只剩下积涌着墨色的云层和无力低垂的树叶了。

申时初刚过不久,积蓄了半日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苟延残喘的夏日似乎在雨里进行着最后的挣扎,可那丝丝凉意,还是从屋宇门窗的缝隙沁了进来。

时候还尚早,而不夜阁,叶卓言的屋子里,已然放了一个精致的炭盆。

他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大雨,手里是那块一道突兀刻痕的令牌。

砌玉从外头进来,显然是才除了蓑衣,衣角还留着水迹。

“公子,都安排好了。”他恭敬禀报。

叶卓言仍旧看着窗外,过了好久,方开口:“慈安宫呢?”

“按照公子的吩咐,单独安排了人,定不会惊扰太后娘娘。”

良久没有回答,只有屋里的炭盆,偶尔发出一点噼啪的声响。

砌玉抬眼瞧见公子身上披了件薄衫,又见那窗子开着,外头的雨气肆无忌惮地进来,心下不免又几分心疼。

往年盛夏一过,端王府的地龙便不曾断,如今公子久不愿回去,也不知那屋里冷成什么样子。

这不夜阁再好,又哪里能比得上王府呢?

“督鉴司可做了什么?”

叶卓言忽然开口,砌玉连忙收起飘远的思绪。

“督鉴司……近来不少调动,但不知具体去向。”

叶卓言仿佛是轻叹了一口气,可那声音却微不可闻。

砌玉心思一凛,仿佛想到了公子要问什么,而叶卓言也果然如他所料。

“你知道我问的是谁。”

“梁司长和颜公子大吵了一架,后来去了督鉴司就不曾回去过,其余,以我们如今之力,未尝探听。”

“颜折风去救人了?”

“颜公子离开梁府之后,似乎在长安找什么人,已经去了不少地方。”

“他要救林绝弦,自然要先把人找着了再救。只可惜,梁远州不帮他,他怕是找不到。”

“公子已经知道那个黑衣人是谁了吗?”砌玉微惊。

那黑衣人身手竟在他与梁司长之上,此前还从未听说长安有这样的人。

叶卓言摇摇头,望着窗外珠子般的雨滴密密地砸在地上。

“就算不知道他是谁,见到这块牌子,也该知道他就是宫里的人。林绝弦,只怕在那常人不得进的金贵牢笼里呢。”

“公子的意思……”

叶卓言没有再回答砌玉的问题,他拢了拢身上的衣裳站了起来。

“告诉昙娘,将马车备好,本王要回府了。”

外头倾盆大雨仍下着,从不夜阁最高的雅间望出去,隐约能见那雨幕之中,端王府重楼飞檐算不得多清晰的影子,似隐似现,溶在蔓延的水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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