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幼儿园那边。

姜末背着书包从里面偷偷溜出来。

后边的小胖子站在栏杆处，瞪着眼睛看着他，嘴里还塞满了吃的，含糊不清的说：“你要逃学，我要告诉老师。”

姜末回头看了他一眼，那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里漂亮又冷静，这一眼扫过去，让小胖子往后瑟缩的站了站。

可小胖子还是不甘心的补充，“你爸爸知道肯定会揍你的。”

当初他嘲笑欺负姜末没有爸爸，可谁知道他爸爸就出现了，那么高那么厉害，而那天之后他就被他爸爸按在地上拿着棍子抽了一顿，哭的鬼狐狼嚎的。

爸爸……

姜末攥了攥手里的小纸条，上边一笔一划有些歪可却格外的认真，是他之前偷偷查到的地址。

他要去找爸爸，问问爸爸为什么不要他跟妈妈。

小胖子还想说话，可姜末却看向他，平时他不喜欢说话，可说起来话声音却稚嫩又好听，平静又认真的说：“那我就告诉老师你藏零食的地方。”

言简意赅又一击致命。

小胖子攥紧了手里的零食，惊悚又震惊的看向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偷偷溜出去。

他藏零食的时候，明明一个人都没有，他怎么知道？

见了鬼了。

门口停着一辆车，那辆车在看到姜末背着书包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就摇下车窗。

“是这个小孩吗？”副驾驶的人眯着眼，拿着照片反复的对照了几次，“这不是还没放学？”

没等他们想办法把小孩从里面弄出来，这孩子倒是自己给撞上来了。

说完，那长得有些尖嘴猴腮的男人下车，走到姜末的身边，蹲下来，尽量声音缓和的说：“你是末末对吧，你妈妈让我接你回家。”

姜末沉默不语，只是仰头安静的打量着对方。

他五官稚嫩却好看，整个脸带着几分软软的奶膘，长而卷的睫毛下是黑而亮的瞳仁，看着像是最纯净最上好的黑曜石，整个人看起来安静又乖顺。

那人耐心的再说：“你妈妈说让我接你回去哦。”

可得到的只是冷冷淡淡的一声回答：“嗯。”

那人被憋出一口老血，怪不得上头着急想要除掉这孩子，甚至不惜打草惊蛇也要趁着这次来打探这孩子的底。

这不管是长相还是说话气人的程度，跟纪攸都有了八成的相似。

那人脸色有些难看，可还是压住耐心说：“那我们走吧。”

姜末摇摇头。

“为什么？刚才不说的好好的？你还嗯了呢。”那人惊愕。

姜末抬头看着他，认真又耐心的说：“丑。”

说这话的时候，他仰头视线扫过周围，捏紧了书包带，嘴唇抿了再抿，可周围稀稀落落的没几个路过的人，他稚嫩的眉头都皱紧了。

那人失了耐心，拽住他的手腕就要上车，“走！”

可姜末却甩开他，径直跑向路边一个男人，拽住他的裤脚，仰头喊：“爸爸。”

脆生又好听的声音，让那男人手里的手机差点落在地上。

楚奕程惊了，他只是在路边下车打个电话的工夫，就捡来这么大的儿子。

“小朋友，你可能认错人了。”楚奕程蹲下来，耐不住手痒，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忍不住感慨。

当初若不是他那档子事的话，只怕现在的孩子也这么大了。

可姜末的小手依旧拉紧他的衣袖，抬头的时候看了一眼旁边，那尖嘴猴腮的男人冲着这边过来了，然后眼睛一眨，嘴巴一瘪，眼泪唰的就上来了，带着几分的哭腔，“你不要我了吗？”

“末末，来叔叔这边。”尖嘴猴腮的男人迅速的过来，狐疑的看着多出来的人。

楚奕程也是近几年才接管了楚氏，所以外边几乎还是很少有人知道他，大家现在更多知晓的都只是夺权失败的那个前继承人。

楚奕程惊奇的看着这小孩子变脸的本事，然后又看向那走过来的男人，几乎了然，依旧蹲在那边，眼皮都懒得掀，语气像是带着几分平平淡淡没有波澜的起伏，像是捧场。

“呀，认错了啊，可没认错啊。”

那男人有些疑惑，再度看了一眼照片，没错啊，是疑似纪攸的儿子没错啊，什么时候这小孩又多出来一个爸爸。

“我觉得肯定是认错了，这是孩子妈妈让我接他的，末末别闹脾气了，该回去了。”

可那男人的手还没碰到，就被攥住手腕，楚奕程拍开他的手，弯腰抱起地上的末末，惊奇的瞪眼说道：“唔，那不如让警察来辨别一下谁认错了？”

这一大一小，都用同样无辜却冷淡的眼神看着他，那男人心虚，只能不甘心的暂时离开。

楚奕程准备把他放在地上，苦口婆心的说：“小孩子不能逃学，该回学校去……”

可说了半天，却忽然发觉臂弯处太沉默了，低头一看，就看到小孩平静的望着他，除了眼睫还有些湿润，脸上几近面无表情，像是看智障一样看着他。

“送我去乾桉路。”

末末的声音带着小孩子独特的软香，可却一本正经的皱眉，又补充了句，“谢谢。”

楚奕程乐了。

这合计着是把他当做司机了。

这到底谁家的小孩啊，有点意思。

开车的途中，电话响起，楚奕程接通，“哦……”后边尾音陡起，像是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情，“哦？孩子不见了？”

可电话挂断，他哼哼的小曲忽然断了。

脖子僵硬的看向旁边的小孩，等……等等，这孩子说娶哪里？

这纪攸要找的小孩又是谁？

“你妈妈是姜离？”楚奕程开口问。

车子停在纪氏门口，那小孩的眼睛明亮澄澈，眼尾微微有点上挑的弧度，仰头望着他。

一股不可置信腾升上来，这姜离的孩子……怎么越看越像是纪攸的呢，见了鬼了。

“你就不怕我把你骗来卖掉了。”楚奕程带他进纪氏的时候，低头带着几分夸张的语气说道。

可小孩只是摇摇头，“你不会。”

他蓦然失笑，忽然有点被信任的感觉淌入心底。

这小孩真是。

可很多年后，等楚奕程再提起当年事情的时候，这长大后的小孩依旧话少，瞥了他一眼，才认真且诚恳的回答：“因为你看起来比较傻。”

楚奕程：“……！”